半個月的沉睡讓他瘦的兩頰都凹陷了下去,那雙時刻透著冷漠的眼茫然的看向他。
宴陸笙俯下身,用最輕柔的語調哄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白郁或許是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對他表現出意外的順從和依賴,他嘴唇蠕動,聲音小的幾近蚊子:“頭……痛。”
宴陸笙按下床頭的鈴,白郁的頭上包裹著層層疊疊的紗布,血跡隱隱的滲出了點,想到醫生說過的腦顱損傷,宴陸笙心口一緊。
醫生魚貫而入,給白郁做了一系列詳細的檢查,白郁就安安靜靜的任由醫生擺弄,他臉上帶著茫然而又天真的表情。
似乎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里。
頭還在陣陣發痛,就像有人拿著大錘子在不斷的敲打著他的后腦勺。
不過一會兒,白郁臉上就汗津津的,宴陸笙對吩咐醫生道:“給他止疼。”
護士給白郁端來水和藥片,宴陸笙手指抬著白郁的下巴,一顆顆的把藥喂入他的嘴里,再盯著他把水喝下去。
白郁全都乖乖的照做了。
喝了藥,他感覺好多了,腦袋不那麼的疼痛,也不那麼的暈,只是全身虛脫無力,白郁無力的抬起手揪住男人的袖口。
“你坐呀。”
宴陸笙神情一變,白郁不對勁兒。從他醒來到現在,一切都透露著古怪。
宴陸笙緊緊的盯著白郁,不愿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白郁摸了摸自己的臉,奇怪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宴陸笙搖了搖頭。
白郁松了口氣,他有些累了,皺著眉思索道:“我是怎麼到醫院來的?”
宴陸笙沉沉的說:“你都不記得了麼?”
白郁瞥了瞥嘴,“我記得我還問你干嘛啊。”
他抱著手臂,尖尖的下巴一揚,“宴衡修,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宴陸笙瞳孔猛地收縮,他壓抑住內心滔天的驚訝,聲音里還是不自覺的帶著些顫抖:“你剛剛,叫我什麼?”
白郁翻了個白眼:“宴衡修呀!”
他奇怪道:“你怎麼了?”
宴陸笙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漸漸收緊,果然,和他猜的分毫不差。
只是為什麼,白郁會把他錯認成宴衡修呢。
看著白郁毫不掩飾的擔憂的面容,宴陸笙覺得心里有種奇怪的情緒在醞釀。
他終于明白自白郁醒來后的一切怪異的源頭,白郁的神情舉止不似青年,他是一個活脫脫的少年。
他會乖乖的喝下他親手喂給他的藥片,只是因為他以為他是宴衡修。
那個他還沒有認識的時候。
宴陸笙起身,給白郁掖好被子,“你先睡,我給你買吃的回來。”
“我不要喝粥,我要吃辣的!”白郁鼓起嘴,分明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宴陸笙頓了頓,最后道:“好。”
他從不知道白郁喜歡吃辣的。
宴陸笙輕輕的關上房門,神色莫測難辨:“這是怎麼回事?”
醫生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戰戰兢兢道:“劇烈的撞擊傷到了腦部的人臉認知部分,這種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過,也許隨著失憶癥狀的減輕,這種情況也會隨之治愈的。”
宴陸笙雙手插兜,他目光淡然的看著房間內的白郁。
那種輕松的,乃至天真的神色是他從未見過的白郁的樣子。
比之白郁用憎惡恐懼的眼神看著他,他更情愿白郁這樣輕松的生活下去。
和他一起生活下去。
至于在白郁眼里他究竟是誰,又有什麼關系。
重要的是他可以繼續擁有他,照顧他。
第六十八章
白郁醒來以后就變著法兒讓宴陸笙放他出院。
他的腿還是有點疼, 腦袋偶爾也會有些刺痛, 但這并不妨礙他想出院的迫切愿望。
宴陸笙把剛煮好的湯面盛到碗里,白郁討厭喝粥,他就換個花樣讓白郁吃更有味道的面條。
“今天天氣不錯, 是個適宜出院的好日子。”
宴陸笙端著湯碗的手微微一頓,白郁正半坐在病床上,巴掌大的臉蛋兒上有著與年齡不相符的狡黠。
宴陸笙頓了頓,“聽醫生的話再觀察幾天, 我們再出院也不遲。”
“遲了!”白郁跟他急道:“馬上就要期末考了, 我得回去準備啊。”
宴陸笙沉思不語,醫生說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大學時期,那個時候他剛和宴衡修認識, 還在學校里讀書, 準備考試和畢業,之后的十幾年里他的記憶則完全丟失了。
見他垂眸不說話, 白郁以為他又在猶豫,不由的有些生氣:“宴衡修你是想讓我不能畢業嘛!”
宴陸笙微笑道:“先把這碗面吃了, 我就告訴你我們什麼時候能出院。”
白郁氣鼓鼓的盯著他, 狹長秀麗的眼瞪成圓圓的杏眼,頗有些張牙舞爪的小貓兒炸毛的模樣。
“宴衡修你——”
宴陸笙的姿態不容拒絕, 白郁有些奇怪,他醒來以后宴衡修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但眼前那張臉分明是他的樣子,白郁就是說不出有哪里不對勁兒。
他拉住宴衡修的袖子,鼓著嘴小聲的說:“我不想吃。
”
宴陸笙眼神變了變, 他嘆了口氣道:“那好吧,我先和你說,說完了咱麼再吃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