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展進行到一半,燈光陡然變暗。
只留下小盞小盞的頂燈。
人群里有低低的笑語,白郁的心臟開始咚咚的跳起來。
他看向人群,左右環視,希望能在人群里看見宴陸笙。
他是那麼好看,鶴立雞群,只要宴陸笙在,他絕對能一眼看到他。
然而他失望了。
白郁并沒有看到宴陸笙的身影。
他失落的斂下眼眸,手機里宴陸笙也并沒有回復消息。
或許他正在忙,或許他正在趕來的路上,白郁在心里安慰自己。
“……接下來讓我們心上白郁先生的最新畫作,也是這次的畫展主作品——《夏日》!”
空茫的停頓里,白郁聽到一陣嘩然!
他懵懂的抬起頭,無數的白光在他的腦海里炸開,炸的他頭痛欲裂,皮肉不存。
那面巨大的白色屏幕上正在放著的并不是他的作品,而是他的床照!
他渾身僵硬的站在大廳中央,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卻的干凈。
那面巨大的屏幕上白郁的照片還在不停的播放,放出這些照片的人顯然是有心挑選,挑了些不那麼入骨的照片。
把白郁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還貼心的給另一個人的臉部打了馬賽克。
然而任誰看到這些照片都能認出這照片里的人是白郁,照片里他正被另一個男人壓在身下露出淫蕩不知羞恥的神色。
雪白的頂燈被打開,大廳里已經炸開了鍋。
白郁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他能感到周身那些興奮的,不懷好意的竊竊私語,打探的,鄙夷的目光。
有人拉扯著他的手臂,白郁茫然的轉過頭,他只看到一張張陌生的,充滿惡意和八卦的面孔,那些目光恨不得就地把他扒光。
白郁閉了閉眼,有兩個人架著他的手臂朝后臺走去,白郁腳步虛浮,深深淺淺的被人架著往前走。
他試圖理清思緒,然而巨大的沖擊把他打個措手不及。
他的作品……怎麼會變成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白郁頭痛欲裂,他抱著自己的腦袋,恨不得能躲進一個只有自己的地方,把自己完全的封閉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你來人間一趟
你要看看太陽
和你的心上人
一起走在街上
了解他
也要了解太陽
第六十章
“白老師, 白老師、你沒事吧?”
白郁勉強穩住心神, 他面色蒼白如雪,眼眶泛著煙熏樣的紅。
過來安慰白郁的女學生看的于心不忍,白郁無意間流露出的茫然無措的神情, 任誰看了都不能無動于衷。
白郁指尖掐進掌心,他強迫自己打起精神,畫展還沒有結束,他不能當軟弱的逃兵。可此時此刻, 他已經不知道該用什麼法子才能收拾好這一團殘局。
這次畫展結束后, 等待著他的又將是什麼。
女學生小心翼翼的道:“白老師,您臉色好差,要不要去醫院?”
白郁搖了搖頭, 緩緩地站了起來。他身姿單薄, 從側面看竟只薄薄的一束。
白郁道:“外面的……都走了嗎?”
“還沒有,校方已經在溝通, 爭取讓這次的……這次的事情不泄露出去。”
白郁慘笑出聲,那些畫面……現在只怕已經被傳得到處都是了。又怎麼可能被完全的禁止?校方這樣做只是為了讓事情的傳播度降低, 減少損失罷了。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打開, 魚貫走進來幾個人,分別是此次畫展的主辦方幾和位學校的老師。
白郁沉著臉, 神色冷漠而疏離,只有慘白的臉色還是暴露了他現在不太好的狀況。
“白郁,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的作品怎麼會變成那些照片?”
白郁深吸口氣,低聲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其中一位老師忍不住加重口氣:“那你知不知道今天來參加畫展的人里有學界的泰斗, 還有各大院校的高層,你今天這一出簡直就是要把學校的臉給丟干凈了!”
白郁何嘗不知道今天的畫展有多麼的重要,且不說學校的名譽和顏面,就是他自己……今天過后只怕也不能再在業界立足了。
沒有一個學校會聘請一位有污點的老師。
可究竟會是誰用這麼陰損毒辣的招數來對付他,讓他毫無還擊之力。
還有那些照片……那些親密至極的照片究竟是怎麼落入他的手里的?
白郁晃了晃身形,他閉起眼,有種垂死之人的病態的美感。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后沉下腰,雪白的下顎尖尖的,如即將枯萎的褶皺著的花瓣兒隱匿在灰色的陰影里:“很抱歉給學校帶來了麻煩,后續的一切損失將……由我一人獨自承擔。”
他說完這句話后四周嘈雜的人聲如潮水一般紛紛擾擾的涌來又如光影掠走般飛速的褪去。
白郁獨自一人在休息室坐了許久,從白到黑,人聲鼎沸的會展廳空到空無一人。
他站在會展大廳的中央,現在這里只剩他一人,白郁在黑暗里借著模糊的月光看著仍舊掛在墻壁上的作品。
再過不久,這些作品就會從這里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