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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酒》第36章

松苓雙目晦暗,盯著窗,頗為空洞,接著眼圈倏然泛紅,一顆清淚滑入鬢發,他一眨不眨,任淚流入發間。

沒有嗚咽,不聞抽泣,只有大顆的珠子像是脫了線,落得比窗外的雨還要急,那些回憶像是決了堤,順著淚一同涌出。

記憶中的景象與方才的夢境混淆,松苓起了一瞬的幻覺,只覺那扇窗外有無數血手攀附,叫囂著要把他拽進無邊血海。

松苓要喘不上氣了,他猛的一抖,一只微涼的手覆上他雙眼。

“不想了,”淙舟擦去濕潤,只留下一雙濕亮的眸子,“聽話,睡覺了。”

他說的很輕,輕到只散在帷幔里,落進松苓的耳朵。竹韻不曾聽清,他撥著茶盞子里的僅有的幾片茶葉,茶水燙手,可聞得裂釉聲。

“師兄也是般若巖上的人,”他冷不丁的開口,“他去涂山你怎的不攔?”

一支枕頭驟然飛來,竹韻沒能接住,枕頭打翻了茶盞,玄袍上霎時多了一片茗煙。他被燙的抽了一口氣,擱下茶盞,掀開袍擺,扭頭瞪向松苓。

松苓也瞪著他,那樣子像是要把他撕碎。

“鳴滄君叛出師門,這可是你的好師尊親口說的,”松苓一手支在淙舟腿上,撐著上身,言辭激烈,“般若巖上已除他名,怎能還算做崳山人?”

竹韻正了身,他像是沒有脊骨一樣歪在桌案上,望著那凌亂的床鋪,眸光落在床邊的白玉上,他道:“可師兄腰牌還在,師尊那是氣急了,他可是一直等著師兄回家。”

“你們師尊的話連放屁都不如,”松苓急了,指間不自覺用了力,方才被攥皺的衣袍更加難以入目,“說鳴滄君叛出師門的是他,說等著人回去的也是他,聽個屁都比他的話響,他既如此,為何要放任那些流言?又為何從不派人來尋他?”

竹韻登時坐直身子,手扒著桌沿,指節都泛著白,他像個炮仗似的跟著急,急的口不擇言:“你將師兄藏了百余年,半點痕跡都無,叫我們如何去尋?又如何去破那些謠言?況且若是師兄就這樣回山門,你讓他如何自處?”

松苓擰眉怒視,他只覺這人口中吐不出好話。

“你我兩山有百年仇怨,我知你恨極了崳山,”竹韻果然說道,“可師尊也是事出有因,涂山長老出手傷了凡人性命,千百人求上山門,師尊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松苓快要將這幾個字咬碎了,“好一個不得已,你們般若巖的一句不得已,就要了我涂山上萬生靈的命!”

他幾乎是哭喊出來的。

太疼了,懸在他頭上百年的刀終于落下,松苓終于得以痛哭出聲,可是太疼了。

淙舟缺了好些記憶,那二人爭辯的這些他通通記不得,卻似乎又能在紛亂殘余的夢中尋到寸縷。

燭火搖在松苓面龐,將人眸中的晦暗掙扎曝于光下,他跟著人疼,想要將人攬過來,可身體好像由不得他做主,他緩緩闔眸,耳邊嗡鳴不斷,將一切嘈雜與哭鬧隔絕天外,只輕輕的喚了一聲。

“松苓…”

第18章 出行

真要人命,這人一睡就睡到天將破曉,松苓急的發慌,任他如何喚,淙舟卻是睫毛都不曾顫一顫。

“哥哥…”松苓單膝跪坐床邊,撐著尾骨不被壓到,已然啞了聲。

“我就說讓他跟我回塔上去,”竹韻也好不到哪去,抱手立在床架旁,指尖不停的敲著肘彎,“你瞧你這樣,你倆誰照顧誰的是?這邊都是我的人,沒有你想的那些腌臜污穢,塔上清凈,利于…”

“你給我滾出去,”松苓啞聲低罵,他握著淙舟的手,眸光半寸不離,“崳山上人我一概不信,尤其是般若巖上的幾尊大佛,我招不得也惹不起,只求離得遠遠的。”

燭光漸暗,竹韻回身將它撥亮,他沒再言語,聽得外面雨聲疾疾,風動蕭蕭。

東方漸白,夤夜西去。

松苓也不再搭腔,他看著淙舟,一如百年間那樣。倏地指尖被人捏了一下,無光嗯眸子霎時亮起,他雙唇翕張,卻不曾出聲,他怕自己看走眼,不敢喚淙舟。

淙舟一睜眼望見的就是這樣的情景,狐貍眼圈被淚潤的通紅,大顆的珠子懸在眼尾,要掉不掉,衣衫半垂,應是隨手裹了一件,又是一夜無眠,即便昨兒個睡了一白日,也擋不住疲累。

“我沒事,無需擔憂。”他凝氣探向氣海,松苓設下的那層罩子起了裂痕,竹韻霸道的真氣緊緊扒在上面,過了一日由于,竟還沒泄了去。

“醒了啊。”竹韻面上不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

淙舟頷首,輕聲道:“勞煩掛心。”

竹韻心心頭像是被人一捏,他頓感不順,雖說往日淙舟也是對誰都客氣,可卻從未有過這樣的疏離,自打重逢,淙舟總是這樣的疏離。

“哥哥…”松苓見人醒來,才敢開口。

淚終是滑了下來,在人手背上迸裂。這日哭的太多,眼睛有些疼,可他實在是害怕,淙舟出一點事他都不愿,他再也等不起下一個百年,實在太長了些。

沉疴百年,終生難愈。

“守我一夜,不困嗎?”淙舟抽出手,將松苓鬢邊凌亂的發別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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