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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沽酒》第27章

小夫人也在哭,她跪坐在一攤焦木后,想去奪下那火把,卻又不敢上前。

“我說了我不休妻,”方才喊了許久,方澄嗓音啞的快要聽不出人聲,“那些個妖鬼邪神之說皆不可信,父親為何…”

他實在說不出話來。

方員外也不曾想過兒子會有這麼大的氣性,影壁上篆刻的孝經此時成了一紙笑言。

方澄乃家中獨子,是方家夫婦倆捧在心窩養大的珍寶,自小懂事。方澄年近而立還不娶妻,方員外前前后后張羅無數,不是方澄沒看上人家,就是人家沒看上他,方員外頭發都要愁白了,方澄卻只道不急。

這一不急便又拖了好些年。直至那日,方澄突然說要娶城東南那寡婦的姑娘為妻,方員外登時被一口氣哽住,當夜便臥榻不起。

這寡婦家的姑娘是個命中帶煞的,自及笄之年,到如今已經嫁了三嫁,每一次都沒夫家都沒落著半點好,不是驟染重疾就是橫生災禍,喜事變白喪,這三嫁讓渙娘名聲盡毀,城中無人不曉,有好事的孩童還傳出童謠,口口相傳竟是越來越邪乎。

方澄就在這滿城風聲中,向父母提出要娶人家過門。

方夫人照顧著夫君,晝夜不眠,她將兒子喚來問話,要問問清楚為何非得娶那家姑娘。方澄不多言,只道那是個好姑娘,不該以偏頗待人,而那姑娘也不該受此委屈。

他們在外間說話,里頭的方員外聽的是一字不落,好不容易倒順的氣又梗了回去,他癱在床上,直嘆家門無望。

那日方員外出城散心,在城門初碰上一云游道士,那道士道袍臟污,臂彎掛著一拂塵,那拂塵不知遭了什麼罪,毛四方亂炸,沾著一片片的灰。

道士攔住他車架,捋著胡須搖頭晃腦,拂塵甩到另一邊,口中神神叨叨的念著。

方員外細細聽來,琢磨半天才聽出這道士是說他家中有難。

他被忽悠回一根鳳凰翎,也是愛子心切。

焦火氣息混著雨潮,噼啪聲伴著秋雨瀝瀝,這場雨下的透,西風攜云送走暑熱。

影壁被水洇出了痕,細密的刀刻被洗凈塵埃。方夫人哭到失聲脫力,倚靠著石榴樹癱坐下去,裙擺沾了樹根的泥,偶有蠕蟲爬過,青翠卷了黃邊,飄飄蕩蕩黏在了額角。

是怕的,也是急的,好不狼狽,可她卻顧不上些許,只以巾帕覆面。

一旁的胖丫頭瞧見來人忙把方夫人扶起來,小廝搬來了高凳,攙著夫人坐下:“仙君來了。”

方夫人霎時抬眸,望著那雨中的白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跌撞起身,朝著淙舟就奔了過去。

身后是暖的,方夫人在淙舟的眼中看見了驟升的火苗,她瞬間睜圓了眼,猛的回身哭嚎出聲:“你真的要逼死他嗎!!”

方澄要推渙娘出堂屋,扔了火把,點燃了毛席。

方員外也慌了神,一身肥肉劇烈的抖,他奔上前去想要拽出方澄,火舌舔舐著袍角,地面燙著鞋,他只覺整個人都要熟了。方澄卻在不住的后退,眼看就要被吞沒。

竹韻正看著那塊影壁,念著孝經,這一室的哭鬧惹得他頭痛耳鳴,只想著何時了事帶淙舟回那高塔去。

煙灰直沖天穹,將層云染成灰撲撲一片,影壁后驟然閃起火紅的光,接著女人的哭喊聲直撞入耳,他擰眉繞過影壁,滿面不悅,正想開口詢問淙舟是何狀況,就見那人舍了傘拉回方員外,一頭扎進火中。

油紙傘倒落在地,雨在傘骨下積成水洼。

“不要命了。”竹韻低罵一聲跟了上去,影劃過水洼,雨落而碎。

他一手扣住淙舟肩頭將人帶回,口中念決,天穹驟然一閃,雷電穿云而過斜劈入院,石榴樹轟聲斷了枝丫,尚青澀的石榴滾進雨污,激起水花又消散在水中,高凳翻倒在枝丫下,那胖丫頭尖叫著跑去了墻角。

云似是只聚在了這一方小院,雨珠傾瀉如瀑,風疾遽然,頃刻間澆滅了滿屋的火,天井里荷花折了枝,垂在缸邊被急雨踩碎了花瓣,荷葉破了邊,錦鯉卻鬧得歡。

雨來的快,散的也快,小院濕透,墻上似是能擠出水來,沒有一人是干的,那尖叫的胖丫頭被澆沒了聲,抱腿蜷縮在角落,愣愣的看著一院狼藉。

那把油紙傘徹底散了架,淙舟也好不到哪去,房檐有也似無。

竹韻收了云雨,將滿院的喧囂一同收了去,他看著如一攤爛肉的方員外,沉聲道:“你請我師兄來,就為了看出戲?”

他被這凡塵俗世擾的不勝其煩,也不明白為何淙舟卻是如此貪戀。

云穹逐漸摻了墨染,層云積的厚,星月透不出來。

毛席盡毀,只剩角落的邊沿未沾染火光。方澄傻愣愣的立在堂屋,火把已熄,水珠和著焦黑,一顆一顆的垂下來,他被風雨洗的干凈,連同昏沉的頭腦一同降了溫。

“說話啊,”竹韻踢了踢方員外的小腿,“哪有你這樣當爹的,非得把人逼死才好?可真是好大的一出戲,要不要給你點兒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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