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學歷?”對方問。
“小,小學念,念完了,就出來打工了。”他道。
“哪的人?”
“越城。”
“年紀輕輕的,怎麼想著來我們這收拾破爛。”
“腦子笨,在工地上,干,干不了。”
“行,那我簡單給你說一下,我們這包吃住,但是這工資……相對就低一點,也沒有什麼保險,按月結。”對方點了一支煙道,他打量著老實巴交的季姜,忽然壓低聲音,道:“我看你這人也老實……就給你交個底,咱們這活雖然臟點累點,但只要踏踏實實干,也不比外面工地賺錢慢。”
季姜吶吶的點點頭,“那我……”
“你去做飯那個孫阿姨那領雙手套,先跟著其他老師傅學,今兒就可以上班了。”
“好。”
季姜在垃圾站足足呆了六個月,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場里翻騰過上萬件垃圾,這才在一個易拉罐里找到了塑料紙包好的u盤。
“孫師,這片是哪拉來的?”他帶著口罩,聲音也變得嗡嗡的。
“海邊那一片,那邊人流量大,平時垃圾也多,咱們也相對費時費力些。”孫師從運垃圾的藍色貨車上跳下來道。
“這一車是鷺腳站那附近的麼?”季姜問。
孫師傅把單子一簽,頭也不抬的道,“這幾車都是,想淘點好東西?”
“嗯……”季姜用一種被拆穿后不好意思的表情撓撓頭道,“工資少……就……”
孫師傅道,“理解,年輕人嘛,壓力都大。”
他跳上車,揮揮手道,“我走嘍,你翻翻,說不定還真有值錢的。”
季姜看他開車走遠,一頭扎進堆的像山一樣的填埋場,捂緊口罩,用火鉗繼續翻翻撿撿。
兜里的u盤被他小心藏好。
第45章 激怒
“可是,這和迦禾哥有什麼關系。
”蕭婕坐在一邊,不解的問。
季姜的頭發被江風吹的亂飛,他仍是抱著膝蓋的姿勢,平靜的望著黑漆漆的水面道:“當時我拿著u盤準備離開g市,發現被人跟蹤后,我就立刻我哥打了個電話。”
“我在電話里給他交代了兩件事,一件是照顧好我爸,這邊萬一出了事,能瞞就盡量先瞞著。另一件事……是告訴他,我以前買了一份意外險,受益人寫得是他。”
“我哥當時很生氣,氣我總是這麼任性妄為。”他道,“可他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季姜揚起一點笑,但轉瞬就消失了,又變成一臉失落的模樣。
那一年的季姜拿到u盤后,同時收到了一個陌生短信,“別交,等我。”
他知道是鄭宜,她手中一定還有最為關鍵的證據還沒有送出來。
想盡千方百計往進去遞消息失敗后,他也逐漸接受了這種單線聯系的模式。
也通過這一則則消息不斷確認著鄭宜的平安。
十月份,他在濱海大道下面的碼頭撿垃圾,和一隊出海歸來的游艇上下來的賓客迎面撞到。
“小姐,這個塑料瓶子還要麼?”他壓低帽檐,帶著口罩,問。
鄭宜穿著一個非常簡單的白體恤和牛仔短裙,腳上穿著一雙黑色人字拖,她正挽著一位客人,言笑晏晏。
聽見季姜招呼,立馬扭過頭來。
兩人視線一經碰觸就飛快的錯開,她笑笑道:“拿手里好占地方,正好丟掉。”
然后將手里的可樂瓶丟進季姜手里的編織袋里。
季姜略微一點頭,仿佛是道謝。
兩人擦肩而過,她朝著碼頭上停放的賓利走去,而他朝著自己的垃圾車走去。
那也是季姜最后一次見鄭宜,或者說是——活生生的鄭宜。
等他回去后,小心拆開飲料瓶的包裝紙后,果然在后面發現了一個號碼。
幾個月后,季姜再一次收到她發來的信息,“幫我澆花。”
這還是兩人之前有次開玩笑,鄭宜說,自己來了這座國際化大都市多年,兩手空空,就連這里的空氣都不屬于自己,唯有窗頭那盆耐澆又耐旱的仙人掌是她唯一的念想。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記得幫我繼續養著它。”她交代道。
時至今日忽然收到這條信息,他懵了幾秒,等從記憶里找回這段對話后,他立馬就懂了對方的意思。
這是一個示警訊號。
當時他正在g市的家里搬家,季迦禾正好過來出差,兩人正在盤算用什麼東西捆被褥。
季姜正在裝箱,他頭也不抬得道:“你在床底下找找,說不定有繩子什麼的。”
季迦禾應了一聲,朝臥室走去。
季姜把書碼整齊后,站起來用電子秤稱了一下,盤算著這些可以賣多少錢。
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瞬間就丟了稱,連滾帶爬的跑去臥室。
眼睜睜的看著季迦禾從床底下脫出一個箱子來。
“……!”季姜一腳剎在臥室門口,兩手擺道:“里面沒有!”
季迦禾疑惑抬頭。
“在……在別處找找吧。”他趕緊道。
下一秒,季迦禾抱在手里的紙盒子瞬間就散了架。
里面的東西叮叮咣咣的掉了一地。
這一刻,季姜只想捂著眼睛原地去世。
“……”季迦禾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目光呆滯住。
“……”季姜想要阻止的手顫巍巍的放下。
季迦禾彎腰,從地上用兩根指頭撈起一跟帶有手銬的鏈條來。
他抬眼,用一雙此刻顯得分外清白的眼看向站在對面的季姜,“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