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數落道。
他用胳膊肘撐著車窗,看著外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道,“她不讓說。”
“那為什麼給你說,不給我說?”她嗤笑 ,“怎麼,跟我的關系沒跟你的鐵,我倆更見外?”
“……”這話季姜就沒法接了。
江櫻容看他一眼,道:“算了,算了,趕緊說送你去哪,我這一天天事情多得暈頭轉向的,沒空陪你瞎溜達。”
“去黃金嶺。”他坐直身體道。
“?”江櫻容做出詫異的表情來,“那不是公墓麼,你去那干嘛。”
“有事。”他簡短道。
江櫻容一手扶方向盤,嘴里嘖了一聲,道:“哎,我發現你從非洲回來之后,這脾氣是越來越怪了。”
“你不順路,我就下去打車。”季姜道。
“順,怎麼能不順。”江櫻容打了一把盤,拐上了高速引道,道:“季公子難得差遣我,哪有不順路的話。”
兩人沉默片刻,季姜打量了一眼車內裝飾,沒話找話般的道,“你這車是xx系列的高端款麼,有小兩百下吧。”
江櫻容一笑道,“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從前你可從來不會關注這些。”
她偏頭看他,調侃道:“這細聽啊,怎麼還有股酸溜溜的味道。”
季姜倒也坦然,跟著訕笑起來,“你一輛車夠別人小半套房了,怎麼能不嫉妒。”
“嗨……我這些年付出的辛苦,賺十套房都是夠得。”她道。“當年校招,我現在的老板招了我,我當時一邊讀研,一邊給他們打白工,還要兼顧一些畫圖做數據收郵件打掃衛生的各種雜活,無數次想著我該不會是遇到騙子公司了吧……說真的,那時候我每天去上班都在擔心,別門一推開發現里面空無一物,老板趁夜卷款跑路了,我是人和理想都兩空,現在想想,我也不是什麼眼光好,就是純傻,傻乎乎的相信他們能做大做強。
”
“十年了,我陪著公司走到現在,真心覺得,它已經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它不僅僅只是一份工作。18年的時候,當時我們公司投資的俱樂部非常不景氣,聯盟晚年吊尾車,要成績沒成績,要人氣沒人氣,老板說要把它交給我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我救不活它,因為我本身就是個完全不打游戲,不懂游戲的人,可她說,她信我。”
“那能怎麼辦,只能試試咯。”她笑,“那會兒我們中途被刷下過去好幾次,隊伍也重組了n次,才有了今天的戰隊,才有了今天的QDP。”
“我很感謝蘇盞姐,她一路教會了太多。”她感嘆道。
“19年我們拿下大獎后,有了源源不斷各種贊助費和代言費后,我當時決定去買下人生中第一套房子,我當時站在市中心的那棟樓下,就在想,我江櫻容原來也有這麼一天啊,我居然也能買得起這里的房子了。”
“蘇盞姐,也就是我們老板,那天陪我去的,她比我還興奮,一直指著樓盤說,買這個,買這個,位置好,風水好。”
“季姜,我說這些不是跟你炫耀什麼,你這次回來,我其實老早就想跟你談談了,你看你整天垂個腦袋,一臉喪氣樣,我真的覺得,你不該是這樣子的。至少我們認識的季姜,他的三十歲本不該是這樣子的。人生風水輪轉,起起伏伏,本該什麼坎都能過得去的,怎麼你過著過著反而把自己精氣神給過沒了?”
“……”季姜本來沉默的聽著,偶爾還配合話題笑笑,聽到這里,目光不免暗淡下來,整個人徹底又恢復成了江櫻容所描述的那股喪樣。
“蕭婕不敢問,但是我跟你之間沒什麼敢不敢的,我就是想知道,七年前你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你哥選擇轉行,你最后突然出國?”江櫻容索性把車剎在公墓門口的綠蔭道上,側頭逼問。
“……”季姜張嘴,半晌才吶吶道,“先下車吧。”
他轉身推開車門,磨磨蹭蹭的走下車去,扶著車門,轉身看著隔著玻璃正滿臉怒容瞪視著自己的江櫻容。
許久,他才無奈道,“先陪我去見個人吧,等見完……我全部告訴你。”
聽了這話,江櫻容這才施施然下車鎖門,和他一起朝著公墓走去。
不知道上了多少層臺階,他們最后停留在一片不起眼的磚砌的大理石墻面前。
一整面墻都是鑲嵌的都是黑底白字的大理石磚面。
每一小塊的中央都刻著一個白漆雕刻的的人名。
江櫻容一眼掃過去,光這一面墻就足足有上百個名字。
季姜卻伸手,摸了摸其中一小塊。
上面刻著一個小小的名字,“鄭宜。”
“這是?”她問。
“她失蹤的時候,才二十四,研究生剛畢業,三年后,她在城郊的一個廢棄工地的荒井里被發現,除了找到尸體現場,這個案子再無線索……至今都是懸案。”季姜慢慢道,“我去過她老家,在貴州山區,父母都是土生土長的鄉下老實人,一輩子靠種香菇好不容易供出一個大學生,卻還是沒等到女兒掙錢孝敬他們那一天。”
“……”江櫻容怎麼都沒想到,他帶她來著,忽然說起這樣一個人。
“江櫻容……”季姜掏出紙巾,把大理石上濺到的泥點子一點點的擦拭干凈,然后才道:“我媽不是意外死亡,她和鄭宜一樣,都是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