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苦麼?
苦。
工作苦麼?
苦。
婚姻苦麼?
也苦。
只是人生來,就是苦中作樂,苦中求生,苦著苦著,也能從中嚼出一點甜頭來。
眼睛酸澀起來,季姜穿了外套,合上電腦,檢查好電源開關后,起身走了。
十一點了,到處都是剛剛下班的疲憊人群,公交來了一輛又一輛,有人捧著便利店的面包隨便將就一下,剛啃了一口,眼見車一來,就立刻收了東西往上沖。
后門都被擠實,挨腳的地方都沒有。
季姜沒辦法,只好叫了車。
車上無聊,季姜再一次掏出手機,手懸在屏幕上空許久,才點開屏幕。
“這次回國準備徹底定下不走了麼?”是江櫻容的消息。
他猶豫許久,才回了一條,“先找工作試試,如果不太順利,還是去拉肯亞得了,畢竟在那邊已經呆熟了,工資待遇也不錯。”
這次江櫻容幾乎是秒回語音,“你這些年錢也沒少賺……早該攢夠了吧。我不理解你還那麼拼命是圖什麼,不說其他的,最近新聞又在報道拉肯亞的第四大城市發生爆亂,你是沒見那些人有多瘋,都蒙著臉直接上街見人就砍,錢多錢少都不是問題,你想過自己要是回不來了怎麼辦?”
“呦,你現在都開始關注國際新聞了?”季姜故意貧道。
“少打岔!”江櫻容氣道。
“真沒事,沒你想象的那麼夸張,我們工業園區離城市挺遠的,也挺安全的。”季姜道。
收了手機,他靠著車門,望著外面的夜景發呆。
出國這七年,幾乎是遠離塵世的七年,所有的繁華與人煙仿佛都被隔在另一個時空,日復一日,眼前只有無盡蔓延的綠地與山谷。
飛機乍一落地的那天,他提著箱子看著生活了二十來年的故土,忽然萌生出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受來。
在地鐵上跑錯了三四個出口后,他終于承認,自己與這個世界整整闊別了七年,也與過往整整逃避了七年。
可如今,被他拋棄過的世界正一點點朝他走來,并且慢慢展現出自己溫柔的一面,讓他那顆懸浮的心有了一點點下沉的真實感。
這些舊日的朋友,還有手機里的這個gsggjsjjujsj,都讓他既不知所措,又萌生感激。
所以,他晚上躺在床上,終于主動給那個gsggjsjjujsj回了消息,接著聊起了白天的話題。
“那次去歲安山,我印象特別深刻,我和別人一起去的,我那會兒年輕氣盛,覺得出來玩嘛,重在體驗,坐什麼纜車,自己爬才叫享受。”
“結果才爬到半路,我就走不動了,還崴了腳。”
“他就說,我們下山吧,我不同意,非要自己一個人爬上去,我說必須去山頂拍了照片,才叫不虛此行。”
“他捱不過我,只好背著我一起往山頂走,后來遇到下雨天路滑,我們最后也沒能上得去,下山時候我心里就在想,下一次,我一定和他坐纜車上來再看一次,有他陪著一起看,才叫不虛此行。”
“后來我明白了兩件事,他一直都是個很溫柔的人,那麼些年,他一直遷就著我,包容著我,盡全力照顧著我的一切壞情緒和那些忽如其來的腦殘想法。”
“第二件事,許久后我才知道,人生其實并沒有那麼多的下一次。”
那麼多的字,季姜硬生生一個個打完了,打到最后,他眼眶跟著紅了。
人生確實沒有那麼多的下一次。
“后來,你還去過麼?”對方問。
“沒有。”季姜回答道。
一夜無眠,睜眼直到天明,二十歲前的季姜從不知失眠為何物,突然從某一天起,他的世界里忽然出現了這個詞。
像夢魘般,困擾著他。
這就像是成年之后的突發癥狀,忽如其來卻又理所當然。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季姜睡不著,看見gsggjsjjujsj又發來消息問。
季姜坦然回答道:“人都有傾訴欲吧,況且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對我而言,你就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哦。”對方只回了一個字。
季姜收了手機卻再也睡不著了,和季迦禾一起爬歲安山的往事再次浮現腦海中,記憶清晰的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事情一樣,小到他在服務區偷偷給季迦禾的可樂里加了板藍根騙對方過期了,最后被揍了一頓的細節也記得一清二楚。
要是沒有后來的那些事,他與季迦禾之間的過往的點點滴滴,素材多到足夠他用一生來細細留念品懷。
可自己的一時任性與沖動,毀掉了這一切。讓他和季迦禾之間,只剩下了數不清的尷尬與怨懟,他沒法再坦然提及這個名字,也沒法再大著膽子走到對方面前,更沒臉面讓對方記起自己這個便宜弟弟。
他只能靠著不斷逃避與追憶過往,一邊清醒的麻痹著自己,一邊冷靜的懲罰著自尊。
第38章 不是意外
蕭婕的手術很成功,醫生說再有小半個月就可以出院了。
季姜也抽空去了趟墓地,和江櫻容一起,她開的車。
“你也是,蕭婕這麼大的事,你也不給我支應一聲,要不是我打電話聽她聲音不對,現在還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