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姜打了個哈欠,揉了一把臉,點點頭。
“走吧,去吃飯。”季迦禾道。
季姜迷迷糊糊的跟著季迦禾下了車,走出地下停車場,上了商場的電梯。
五樓的店面生意都不錯,又是周五,家家都人滿為患。兩人排了一會兒隊,總算坐到了桌子上,服務員麻利的上了鍋底。
一頓飯,季姜吃的三心二意,而季迦禾也沒怎麼吃,一直在幫他涮肉下菜填茶,直接搶了一旁服務員的活。
好不容易吃完,兩人準備下樓時,季姜忽然道:“哥……時間還早,陪我看個電影吧。”
兩人最后還是一起想了那場季姜一直想看的yestoday once more,影片最后,季姜忽然問:“哥,可以問你借樣東西麼?”
在季迦禾皺眉,不明所以的詫異里,他忽然伸手偷拍了一張,屬于他們的合影。
黑暗的電影院,昏暗的燈光,一張笑臉,和一個一臉意外的面孔,像極了他們這麼多年一起生活過的所有氛圍。
“借你的美貌用一用。”季姜收了手機笑嘻嘻的笑道。
影片結束,季迦禾先下樓取車了,季姜一個人坐在電影院聽完了影片尾曲。
悲傷的曲調,荒涼的鏡頭,一望無際的藍天,還有模糊的人影。
季姜想,屬于他們的電影,也終于散場了。
“哥,我們團隊接了一個大項目,需要派兩人去豐州那邊駐扎半年,我師傅讓我去……我也不好推脫。”季姜在回程路上,慢慢道。
“豐州?”季迦禾果然皺眉。
豐州離g市足足跨越了半個中國,光坐飛機就得五個多小時。
“我師傅定了周一的票,那邊催得緊,我們得早點到崗。”季姜道。
剩下的時間里,季迦禾都沉默著,始終一言不發。下了車后,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小區的小道上,這個地方偏僻,平時只有靠近后面這一棟樓的居民才會穿行,因此人很少,路燈也很年久失修,無人打理,有一盞沒一盞的。
季姜看著季迦禾的背影,忽然喊了一聲,“哥。”
季迦禾沒有回頭,兩手插在兜里,問,“怎麼了?”
“你先回去吧,我……我還有點事。”季姜問,聲音小小的。
季迦禾回頭,看著他,問:“什麼事?”
季姜張嘴,正想臨場編個謊出來。
就聽見季迦禾道,“別在外面亂晃悠了,晚上有大雪。”
“……”季姜頓時不知道說什麼。
“走吧,回家。”季迦禾摸了一把他熱騰騰的臉,又將手重新插回衣兜里道。
兩人走在小區的小道上,四處很安靜,只有風卷草皮的響動和樓上不知哪一家遠遠傳來的狗叫聲。
季姜不敢和季迦禾清醒的同處一個屋子里,甚至一張床上。他帶著一種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的心理,想著捱夠了再上去,或者說,等他心情徹底平復了,足以冷靜面對了,再上去。
肆虐的情緒幾乎不受軀殼的禁錮,所以短短一天功夫,他已經崩潰數次,在季迦禾眼里,他一定奇怪透了。
像個瘋子一樣。
他走在離季迦禾半步遠的地方,兩腳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機械的往前邁進,腦袋低著,渾渾噩噩。
走著走著,忽然踩到了一地積雪。
他起抬頭,果然看見隱藏在枝丫間一層薄薄的雪。
忽然想起小時候,兩人走在上學路上,總是不自覺的打打鬧鬧,更多時候,是他單方面挑事,最后被季迦禾武力震懾,按倒在地求饒。
那時候,他每次被揍之后也是這樣蔫頭耷腦的跟在季迦禾身后。
但在遇到落滿積雪樹木的時候,他就會壞心眼的一邊大聲喊季迦禾名字,趁著對方回頭瞬間,猛的搖樹,抖落起一樹風雪,將人劈頭蓋臉弄一身殘雪。
“喂,季迦禾。”季姜腦子一動,被記憶里的季迦禾勾中,忽然想故技重施。
季迦禾聽到了聲音,轉過頭,幾乎跟記憶里一模一樣。
季姜利落的給自己套上衛衣帽子,立馬抱著樹大力搖起來,等著積雪跌落一瞬間,哈哈大笑著逃開。
季迦禾躲不及,被淋了一身的雪,連帶著頭上和脖子里,包括眉骨上。
雪落入衣領里,涼的刺骨。
他有些無語的站在原地,眉眼嚴肅的盯著季迦禾,一雙眼黑壓壓的。
以季姜對季迦禾為人的了解,知道他這幅表情背后的意思是什麼。
果然,他眼睜睜看著季迦禾低頭,從草地上團起一塊雪。
他立馬叫著,轉身就跑,“哥,哥……我錯了,我不是故意的!”
季迦禾其實向來是個有仇必報的人。
但人們總是被他外表和氣質里彌漫出來的風輕云淡所迷惑,他向來又不喜和人交往過甚,總是帶著一點禮節性的分寸感,所以很多人總是在不算多的相處時日里,斷定他是個謙和寬謹的人。
不過,以季姜與他朝夕相處的這二十年他用無數次慘痛經驗得出的結論,季迦禾,他真的太能裝了!
下一秒,季姜就被季迦禾手里的雪團揍的滿地亂躥。
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了。
季姜最后仰躺在雪地上,笑起來,大口喘著氣,心里忽然有些傷感的想到。
這樣毫無芥蒂的相處,卻終止在了他單方面的情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