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姜一聽就知道是他哥。
季媽媽也不看他,只把手機往桌子上一放,就轉身出去了。
通話界面還亮著。
季姜走過去拿起手機,慢慢“喂”了一聲,聲音里也帶了一點鼻音。
季迦禾道:“又和媽吵架了?”
語氣十分了然。
“沒有。”季姜立馬否認。
“呵。”季迦禾在那邊冷笑一聲道:“又是耗時幾分鐘劃出來的卷子,閱讀理解認真看了麼?連著錯二十個選項,精準避開所有正確答案,你還挺牛的啊,季姜。”
“……..”季姜無言以對。
前面一頁確實是用了十分鐘不到隨便勾出來的答案。
他向來都是看見英語就煩悶,密密麻麻的單詞在他眼里就像令人生理不適的軟體動物一樣爬滿卷子,一眼都不想多看。
“給你四十分鐘,別的就算了,中間那三篇短文,重新看,認真做。”季迦禾沉默片刻,開口道。
“明天做吧,現在都快一點了......我眼睛都睜不開了。”季姜抱怨道。
“去洗把冷水臉,我不掛電話,陪你一起。”季迦禾用一種不容商量的語氣道。
“你住宿舍,都這個點了,多影響舍友休息啊。”季姜道。
“少嘰嘰歪歪。”季迦禾道。“立刻,馬上,去寫。”
“哦。”季姜垂頭喪氣的向洗手間走去。
季迦禾站在連廊中間的通風口處,十一月的凌晨,風著實有些刺骨。
他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欄桿,向下望去。
午夜的操場一個人都沒有,只有嗚嗚咽咽的風卷過地面,揚起一點塵土。
再往外鐵護欄外的街道上,卻依然燈火熱鬧,還有零零星星的夜市小攤,在暖橘色的燈火里,冒著熱滾滾的白霧。
他漫無目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喂,哥。”季姜在那邊呲呲啦啦半天,才開始正式動筆。
“嗯。”季迦禾應了一聲,回過神來。
“你是不是一個人在外面站著呢。”季姜忽然福至心靈的問道。
“嗯。”季迦禾隨口回道。
“你去睡吧,你們那邊可比家里冷多了,你這個點站外面還不得被凍出個好歹。”他喋喋不休的開始絮叨起來“不用管我,我保證完成任務,肯定會認真寫完的。
“...…”季迦禾沒有理會他。
“真的去睡吧。”季姜再次強調一遍。
過了一會兒,見季迦禾理都不帶理他的,季姜有些急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軸啊,我不用你看著,我都這麼大的人了,不會說話不算數的。”
“快寫。”季迦禾執拗的道,“哪里不會可以問我。”
“季迦禾!”季姜感覺心頭忽然冒出來一簇火,心里又熱又躁。
電話里只有呼呼呼的風聲,季迦禾的反應讓他有種一拳打到棉花上的無力和挫敗感。
“哥………”季姜筆尖劃過一行,左右徘徊片刻后,在各種不確定中艱難選出一個選項來。
“對不起。”他的圓珠筆在卷子上停下,溺出一小片墨水痕來。
“怎麼了。”季迦禾問。
你和爸媽對我這麼好,可我還是這麼沒出息。”季姜慢吞吞說道。“學習一塌糊涂,也沒個拿得出手的特長和才藝,渾身上下一無是處,我這樣的人.……別說你們,我自己都看不到希望。”
“季姜,這世上不會有人是一無是處的,你也一樣。”季迦禾的聲音被風吹散,有些模糊,“你為人心細仗義,很容易就能得到身邊人的認可,你對一切新鮮東西都報以好奇與熱情,并且敢于追逐……還有很多很多,這些都是你的優點,是你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季姜,生命的神奇在于它時刻充滿變數的,你心底里的一個小小的念頭,可能會導致你的面前出現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岔路口,但只要你堅守本心,無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那條路都不會通往絕境。”
即使伴隨著猛烈的風噪聲,但季姜仍然還是聽清了對方每一句話。
“真的麼?”季姜小心翼翼追問道,“我也有很多優點麼?”
“嗯。”季迦禾回答道。
這種向來無人在意的優點得到對方的真誠欣賞的感覺真的太過美妙,美妙到讓他幾乎立刻就眉飛色舞起來。連日來的頹喪被這一聲堅決的肯定回答打的煙消云散,季姜也終于破涕為笑,一掃心中的所有陰霾,心情徹底轉陰為晴,燦爛如烈陽當空。
高三就是這樣,在漫長消磨與困苦中消沉與間歇性打了雞血般高昂中起伏。
季姜在這一年的月考與模擬中,成績有起有伏,但大多數情況,都不算好。
這個階段的成績就像是逆水跋涉,并非靠著努力就可以有什麼大的跨步,對于大多數人而言,都得費著好大勁兒才堪堪能在這湍急的水流中站穩。
連蕭婕都不止一次痛苦的說,“真希望一覺醒來,發現這該死的高三不過是一場夢,而我已經舒舒服服躺在了大學宿舍里。”
季姜用地理書拍了拍她的肩膀,親切鼓勵道:“繼續做夢,別醒來。”
百日誓師大會上。
次次年級第一的學神在宣言榜上,霸氣寫出一個大大的“freedom”后被年級主任拎著耳朵抓走。
季姜也開始掰著指頭,算起解放前的倒計時,“你說,我要是考不上大學,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