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忙起手頭事,大家也就忘了剛剛的話茬。
新聞和天氣預報結束后,開始放起來春晚前的倒計時廣告。
季姜翹著腿癱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顆冬棗在啃,一手盯著手機屏幕,看隊友的操作。
他哥正在給倉鼠換籠子,半蹲在地毯上,手里拿出關在里面的白色小倉鼠,然后用小鏟子掏里面的木屑。
倉鼠還是季姜過十七歲生日時同學送的。
送來時一點點大,一團白色小毛球。
同學只送了倉鼠和籠子,后來媽媽又在網上買了糧和木屑和清潔劑,一直把籠子放在客廳外面的大露臺玻璃檐下。
冬天外面冷了,就把籠子移回了屋里。
倉鼠需要每隔半周換一次木屑,清洗一次籠子,之前一直是媽媽在收拾,季迦禾回來了也會偶爾幫忙弄。
季姜的目光雖然大半都在手機屏幕上,但還是分出些許去看他哥的背影。
倉鼠有點冷的發蔫,抱著一顆玉米粒往頰邊緩慢的塞,他哥把倉鼠的窩往暖氣片附近挪了點,然后用指尖在倉鼠背上的絨毛上蹭了蹭。
也許是手感太好,季迦禾嘴角難得露出一點輕松的笑意。
季姜原本是偷偷摸摸的看,他哥一笑,就變成了正大光明的看。
他丟開手機,正準備湊過去也摸一摸倉鼠,他媽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時間道:“季姜,給你外公打個電話,拜個年,就說咱們后天去他們那兒,東西都準備好了,讓他們什麼都不用買,讓你姨一家和你大舅小舅也都早點回去。”
“好嘞。”季姜嘴上應著,但是人已經走到了暖氣片前。
他蹲下,和他哥并排,一起看著地毯上玩堅果的小倉鼠。
他越看越手癢,忍不住摸了摸。
誰知他一伸手,原本乖巧啃玉米的小東西忽然靈敏的回頭,猛地伸長脖子,露出尖利的牙齒朝著他的手指撲了上去。
季姜嚇得往后一縮,人也后仰栽倒在地上。
后面就是半米高的花盆。
季迦禾反應很快,一把將他拽住,向自己方向扯來,誰知用力過猛,兩人因為慣性一起滾落在地毯上。
季姜只覺得眼前一花,已經跌入一個滿是香氣的懷抱。
他鼻子動了動。
手自然而然的環住了季迦禾的腰,兩個人,四條腿,也混亂的交錯在一塊。
電視里開始倒計時。
五,四,三,二...
季姜正頭暈眼花,還沒看清頭頂的面孔,季迦禾忽然松了手,將人推開,自己站了起來。
季姜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哥,愣愣問:“你用我的沐浴露了?”
“嗯,我的沒了。”季迦禾道,語氣淡淡的。
“我就說……你平時都是用無香型的,怎麼忽然一身櫻桃牛奶味兒。”季姜嘀咕著,也站了起來。
他扭頭,重新蹲回籠子前,帶著些掩飾性的神色,倉皇低下頭。
手和腿還在發軟,心也在砰砰砰的跳。
自從意識到對同性之間的那種不由自主的吸引力后,他已經非常避免像這樣“親密”的肢體接觸了。
就連籃球場上也不行。
除了在那幫兄弟們面前,他并沒有多少避諱,畢竟一起長大的,平時摟個肩膀,互相拍下屁股都是慣常動作,乍一生疏,自然會引起懷疑。好在他也不是吃窩邊草的人,對身邊人都無感,所以相處起來沒有什麼異樣。
但是和他哥這麼猛的一抱,抱的他心忽然亂了一瞬。
就像是忽然來了一場風,吹的心里每片葉子都在抖動,幅度太大—-連身體都快要關不住那些動靜。
他只能垂下腦袋,繼續逗倉鼠,做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甩甩手,掩飾般的埋怨道:“怎麼還咬人!!沒眼力勁的玩意!!”
季迦禾彎腰,將他輕輕撥到一邊去,然后把倉鼠拎進了籠子里,關了起來。
季姜隔著塑料籠子,從一邊花盆里拔下一根樹枝,戳了戳里面躲起來的倉鼠,嘴里念叨道:“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你也敢下嘴!!”
直到媽媽端著菜出來,季姜腳都要蹲麻了,這才扶著墻站直身子。
“電話打了麼?外公怎麼說?”媽媽聲音從餐廳傳來。
他一拍腦袋,腳底飛快,一溜煙的跑回客廳去找手機。
等吃完年夜飯,季姜忽然提議要去給去世的爺爺奶奶上墳。
媽媽有些不太放心,說道:“天都這麼晚了,回去一趟得一個小時,也不安全,萬一下雪,路面又結了冰.....”
爺爺奶奶的合葬墓在老家小山村的半山腰上。
按照當地習俗,大年三十晚上是要去點燈上墳的,只是他們在城里住慣了,這規矩也是有一年沒一年的守著。
“可是咱們坐在家里吃香的喝辣的,爺爺奶奶躺在冰疙瘩土里只能聽個熱鬧,他們生前那麼愛我……”季姜說著,連眼眶都紅了。
季迦禾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你!”媽媽剛要開口。
爸爸連忙出來當和事佬,“哎呀,多大點事,想回去就一腳油門的事,孩子有這個孝心,是好事,好事,對不對!”
“奶奶去世之前還拉著我的手,說一定要好好學習,她老人家一直惦記著我,前幾天我做夢還夢見她給我做紅燒肉吃….…問我期末考了多少名…”他蹭到爸爸身邊,拉著爸爸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