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舒穎川沖進坑里后就再沒有上來過，他立馬急了，忙從地上站起來想過去，卻發現自己腿麻了，暫時走不了，于是只能站在原地大聲喊舒穎川，可無論他怎麼喊，都沒有聽到任何回應。

就在這時，有一個搜救人員走過來了，告訴他舒穎川從進去到現在一直在廢墟里翻找，怎麼勸也不聽，看那樣子似乎不太好。

“里面……還有活下來的人……或者動物嗎？”柯新艱難地問。

“沒有了，”搜救人員搖搖頭，“發生那麼大的爆炸，能留住全尸的都很少，更別說活著的了，很多人連尸體都沒有……”

尸體都沒有……

那圖樂和舒鴻……

柯新身子晃了晃，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你還是進去勸勸他吧，”搜救人員嘆了口氣，“能搜到的搜救犬都已經找到了，沒有找出來的，就是沒有了……他再怎麼翻也沒用。”

柯新這時候已經差不多緩過來，他拜托那人不要讓別人動地上的衣服，然后迅速朝著坍塌的地方走去。

路上他碰見很多人抬著擔架進進出出，上面放著的似乎都是些或完整或不完整的人的尸體，看那樣子，這次爆炸造成的傷亡不小。

他心里著急，走的越來越快，好不容易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走進了才發現，眼前的人狼狽成了什麼樣子。

舒穎川還沒有發現身邊有人靠近，仍在埋頭用那雙已經血流不止的手翻著石塊，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除了手上，還有膝蓋上也有傷在流血，可他卻毫不在意，除了偶爾用手背擦一下額頭的汗，手上的動作就沒有停下過。

如果看到他的人不是柯新，而是別的人，那麼估計誰也不會想得到，眼前這個灰頭土臉，衣服上全是血漬和各種不知名臟污的人，竟然會是電視里的那個明星舒穎川。

柯新看著他的手，眼淚又差點掉出來。

“穎川，別找了……”柯新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將舒穎川從地上拽了起來，“你的手都傷成什麼樣了，別翻了。”

舒穎川緩緩抬頭，表情就像才注意到他一樣，充滿了茫然和無措。

柯新瞬間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了，他從沒見過舒穎川露出這樣的表情來，那模樣看著就像是……就像是一個再也不會有人來接的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

他呆呆地看著柯新，然后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突然，他像是被手上的血跡刺激到了一樣，瞳孔緊縮，猛地后退了一步，接著坐倒在了地上。

柯新剛想彎腰扶他，卻見他轉頭又開始拼命地用手去刨那些轉頭，旁邊被他撥開的碎石上面都是他的血。

“穎川！你清醒一點！”柯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厲聲喝道：“他們都死了！！已經死了你知不知道！！”

舒穎川停下動作，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搖搖頭道：“不會的……不會的……圖樂一定還在等我，不會的，不會死的……”說完他又要伸手去翻，被柯新一把從地上扯了起來。

“你干什麼！！”他怒瞪著柯新，用盡力氣想掙開，卻因為已經耗費了太多的體力，所以掙了幾下都沒有掙開。

柯新紅著眼睛看著他，硬是將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憋住了，顫著聲沖他喊道：“他們已經死了！死了你明不明白？！你能不能冷靜一點！！”

舒穎川臉上的表情瞬間由憤怒轉變成茫然，緊接著，他眼里充滿了讓人無法直視的傷心和絕望。

倆人就那麼站著，沉默了幾秒后，他突然啞著嗓子問：“……那我能做什麼？”

柯新鼻子一酸，卻沒有回答。

舒穎川看著他，不死心地繼續問：“除了這個……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要怎麼樣、怎麼樣才……”話沒說完，他已經抱著頭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誰來告訴他，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去想圖樂已經不在這件事。

他不相信，也不愿意接受，怎麼可能連尸體都沒有。

“你說啊……你告訴我，我還能做什麼……你告訴我啊！我他媽還能做什麼！！！”

舒穎川崩潰地跪在地上大吼，似乎此時此刻他才徹底清醒了過來，被逼著接受了自己不愿意面對的事實。

他捂著臉，整個人都在發抖，哭聲卻始終在壓抑著。

柯新移開視線，不讓自己哭出來，拼命讓自己保持冷靜，然后深吸一口氣，蹲下抱住了舒穎川。

漆黑的夜空突然開始飄起雪花，落在皮膚上冰冰涼涼，轉眼間化成了水珠，就像是誰悄悄流的眼淚。

夜里溫度很低，而有些人的心早已碎成了冰渣。

舒穎川伸出胳膊和柯新抱在一起，眼淚滲透他厚厚的羊絨毛衣，讓他有種自己肩膀上的皮膚都要被他的傷心和絕望給灼傷了的感覺。

舒穎川壓抑的哭聲響在耳邊，柯新雖然一直沒出聲，卻也早已淚流滿面。

作為舒穎川最好的朋友，他真的比誰都心疼這個男人。

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一直陪著他，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讓他一個人。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舒穎川用力揪著柯新的衣服，低啞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不甘，“為什麼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