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頭一次知道了恐懼是何滋味。
顧臨羨上前,探了探陳青池的鼻息,很微弱,卻還有。
他將人打橫抱起,送進了醫院。
陳青池睜開眼,便瞧見顧臨羨沉默的坐在椅子上,消毒水味讓陳青池微微皺了皺眉。
陳青池坐了起來,他因為失血過多,還很虛弱,但他表情卻很堅決。
陳青池拔掉手背上的針頭,臉色難看的問道:“誰讓你救我的?怎麼不讓我去死?滾啊!我連死都不能了嗎?”
這個世界對他太殘忍,他已經體會不到絲毫美好了。
“你不能死。”顧臨羨平靜開口。
“你忘記你爺爺了嗎?你死了,你爺爺怎麼辦?我這個人面獸心的東西,可不會幫你照顧你爺爺。”
陳青池捂住臉,淚水從他的指縫里流了出來。
他說:“那你要我怎麼辦?我現在生不如死,活著還不如死了,羨哥,你為什麼要騙我啊。”
“不騙你,就無法接近你,我對你的好都是真。”
“你故意設計,讓陳心語進的顧家,是嗎?”
“是。”
“故意做出愛答不理的樣子,欲擒故縱,是嗎?”
“是。”
“你唆使我母親,讓我住在你的房間里。”
“是。”
“你二叔對我意圖不軌,也是你設計,故意想要英雄救美。”
顧臨羨聽到這話,皺了皺眉,道:“不,這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在我威脅過陳心語后,他竟然敢私下聯系我二叔,把你賣給我二叔。”
“其他的呢?”陳青池問。
陳青池深吸了一口氣,他道:“我還能信你嗎?欺詐師先生。”
顧臨羨說:“阿池,我愛你。”
“可是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好痛苦,我的夢想,我曾經的努力,在你眼里究竟是什麼。”
“我向往的音樂之路,被你斷了,就連我的人身自由,也不能擁有,這就是你的愛嗎?你的愛,我無福消受。
”
顧臨羨起身,他抬手,似乎想摸一下陳青池的頭,但手卻愣在了半空,到底沒有落下去。
陳青池說:“早知如此,寧愿沒有遇到你,死的怎麼不是你。”
顧臨羨一愣。
他指尖為不可見的顫了下,轉身,離開了病房。
下午三點。
周敏深匆匆忙忙的打開門,走了進來。
她說:“池哥,池哥,你和我哥發生什麼了啊!我收到了我哥的遺書!”
陳青池一愣,問:“遺書?什麼遺書?”
周敏深將一張紙遞給他,還有一堆資產轉讓協議,而轉讓協議的乙方赫然是陳青池。
顧臨羨死后,旗下所有資產盡歸陳青池所有。
陳青池猛地掀開被子,他緊張道:“顧臨羨人呢?”
周敏深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剛才突然一群黑衣人沖進我家,律師把這個拿給了我。”
陳青池想到,他的手機和顧臨羨的手機是互通定位的。
也就是說。
他的手機可以查到顧臨羨的定位。
陳青池沒有猶豫,掏出手機。
陳青池穿著拖鞋往外走,他說,他在梅山礦場外的那座廢棄工廠。
周敏深是開車來的。
周敏深追上去,和陳青池道:“我和你一起去。”
一路上,周敏深頻頻看向陳青池,她忍不住開口道:“你和我哥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陳青池捏著那張遺書,說:“你知道你哥有病嗎?”
周敏深說:“我知道啊,其實是家族遺傳的精神病,我也有……”
只有他不知道……
顧臨羨說他瞞著他想要一個人偷偷出國,顧臨羨又何嘗不是?甚至顧臨羨所瞞的,要更多。
廢棄廣場外。
當他們抵達的時候,陣陣轟隆巨響傳來。
陳青池下車。
他因為虛弱,膝蓋軟了下,差點跌到在地,周敏深扶了他一把。
熊熊大火將廢棄工廠所吞噬。
入目是滿目的紅。
火舌肆虐。
陳青池心忽然就慌了。
周敏深問:“你確定我哥就在這嗎?”
陳青池重新看了眼定位,他聲音嘶啞,說:“嗯,就在這。”
下一秒,陳青池不管不顧的沖進了火場中。
周敏深看到這一幕,嚇的心一跳,“池哥!你別沖動,里面危險!”
陳青池避開石頭衡量,在廢棄工廠中央,找到了虛弱的顧臨羨。
顧臨羨心臟處中了一槍,大片的血染紅了他的衣服,他的對面倒著一個年輕男子,不知死活。
陳青池伸手,拽住顧臨羨,說:“你在干什麼?走,跟我出去!”
熟料,顧臨羨一把推開了他。
火舌險些燎到他的衣擺。
顧臨羨說:“青池,你愛上的只是我的偽裝,我這個人本身不值得你愛,只會傷害你,如果你早點看清我的真面目,必然不會愛上如此不堪的我,這個世界上一切能夠傷害到你的污穢我都已經替你肅清,阿池,我要走了。”
陳青池身體哆嗦著,他問:“為、為什麼。”
顧臨羨道:“我發現我忍受不了你冰冷的倒在地上,我愛你呀,愛你勝過一切,而我的存在,只會給你帶來傷害,你說的沒錯,如果死的是我就好了。”
那只是陳青池的一句氣話。
他胸口處的傷口還繼續流著血。
陳青池雙目通紅,他聲音嘶啞:“顧臨羨,你欠我這麼多,你說走就走,憑什麼?”
“算了,你是顧臨羨也好,你叫顧淵也好,偽裝也好,真實也好,你都是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顧臨羨沒有聽到這句話,他緩緩閉上眼,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