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聲好氣地跟老媽說道理,說家庭是一家人的家,誰做點事都是正常的,她媽卻覺得她在說什麼鬼東西?!
看著她媽震驚的眼神,她知道,她媽其實被她外婆影響了,深受著男主外女主內思想荼毒。
平時的聊天,她也發現了,她們家的房子將來是留給弟弟的,因為她要嫁人,不需要房子也能嫁,而且嫁人是去給別人家“傳承香火”。
爸媽把錢留給了弟弟,把“愛”留給了她。
那一瞬間,她呆若木雞,如墜冰窖。
她以為家里男女平等,自由民主,和諧友好,雖然有爭吵,但感情很好。
原來不是這樣嗎?
在一次次的交談中,從父母的話語里提取信息,就越發現,世界的殘酷。
原來她們家當初生了她,想著再多生個男孩,這才有了她弟。說是要湊個“好”字。
原來如果第一胎是男孩,那第二胎無所謂,生不生,生男生女都可以。第一胎是女孩,二胎就一定要拼到男孩。
她想,如果弟弟不是弟弟,她媽是不是還要生三胎?然后四胎五胎?不,不可能永遠生下去,那是不是會懷了女胎又打掉?直到懷男孩,不然香火就斷了,誰又給他們養老?
她以為爸爸媽媽的想法是開放的,因為從小到大,她和她弟,什麼東西都是一人一份,想要的東西,在能力范圍內,都會給她姐弟倆滿足。
她也一直以為家里是和諧的,她媽有時候還會抱怨外婆江老太的重男輕女思想,抱怨外婆總把好東西留給舅舅江路明。
可那又怎麼樣呢?抱怨歸抱怨,她媽還不是會在娘家孝順老母親,有事沒事幫扶一下弟弟?
她以為她媽是“覺醒”而無奈的,沒想到其實潛移默化,她媽早已被影響,身上有了江老太的影子。
雖然舅舅家挺有錢的,老媽有點什麼好東西,還是會想著補貼一下娘家。
好像是為了證明她過得不差,她對家里也有貢獻,哪怕是一個外嫁女,也很優秀,孝順家里的能力不比誰低。
她沒辦法,爸媽的思想已經固定,她不再過多爭辯,只是安安靜靜地做一個“聽話懂事”的女兒。
她想,沒關系的,很多陋習總會終結在她們這一帶,她們有了翅膀,不會永遠停留在原地。
爸媽多說幾句就多說幾句吧,不往心里聽就好。吵了也無濟于事,還影響感情心情。
這一輩人和下一輩人都是改變的希望。
她爸改變不了,但她弟可以啊。
她就經常培養她弟倒垃圾做家務的習慣和能力,每天和他說些好聽話,讓他知道,顧家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也讓他知道,每天媽媽姐姐做家務,不是因為她們就要做家務,而是她們為這個家做貢獻,老爸要做,他也要做,做力所能及的事,也要感謝做家務的人。
她弟在她的教導下,能洗衣能做飯,已經好太多了。
她看著江清原的臉,感慨:“表弟你長得還挺白凈,是個小帥哥,加上你會做家務,還蠻不錯的,有前途,爭取烤個好的研究所!”
她慢慢長大,已經意識到,人生就是不斷認識自己渺小的過程,終有一天會成為普通人,所能做的,就是多看多做多學多思,讓自己更“自由”。
至少比父母那輩自由。
李婷不愿想這些東西,她拍了拍江清原的肩膀:“你小子,反正好好對你對象,別欺負了她就好,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多為彼此著想。
”
她不好說太直白,反正不能欺負了人家女生,女孩子從各個方面來說,總是吃虧些。
江清原有點不好意思,他當然知道表姐是什麼意思,但問題是,他才是被欺負的那個,表姐這話他又不好去說給褚鈺聽。
再、再說了,表姐這話也沒錯,他確實要控制自己,不要被褚鈺的人一迷惑,就任褚鈺施為,這樣不好。
接下來,他們又開始聊小時候,聊現在的煩惱,聊天南地北。
他們的感情好像回來了,好像他們還是當初的小孩兒,一起追逐打鬧,一起玩。
江清原上輩子也經歷過實習和工作,也抉擇過深造還是找個班上,更理解李婷的苦惱,所以他和表姐還挺聊得來的。
吃過午飯,他們大人打牌打到四點,竟就開始吃晚飯,因為姑姑姑爺們吃完要開車回家,所以吃得格外早。
吃完,江老太就開始給小孩紅包,給女兒們分她做的咸菜,備的農家肉,還有她做的腐乳酸豆角酸蘿卜。
她甚至想留著未婚的外孫子外孫女在家住,她道:“在家睡嘛,又不是睡不到,到時候去給你們拜年,再載過去就好,家里有床。”
江清原去看江老太的表情,是認真的,她是真的想留小輩們多住住。
是了,平時她和江老頭兩個人在家,只過節被江路明接到城里,他們也算留守老人……
小時候鬧哄哄,小孩兒滿地跑,現在村里的小學都廢了,只留下一些老人,沒事種點菜,養點雞鴨,他們又不會玩手機,娛樂項目也少。
也許對老人們來說,過年就像是一場戲,臺子搭了,戲唱完,人來人往人離去,終會散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