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老太此話聲兒不小，廚房里的江菲菲翻了個白眼，家里地就這麼大，還那麼大聲，不就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但她才不在意呢，哼。

　　剛好此時電視里上演了“手撕鬼子”，“手擋子彈”的離譜場景，主角團成員聲嘶力竭極其亢奮，劇聲配合著江老太盯著他的動作，江清原莫名感到隱隱的窒息。

　　江老太眼里的慈愛太重，江清原不想暴露已經搬走這個事，只說和同學約好了一起吃飯，不好爽約。等他走到門口換鞋了，江老太還在試圖挽留：“那晚上回早點啊，別玩太晚。”

　　江清原一頓，江老太滿是皺紋的臉上鋪勻了對他的關切，他的心臟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一個無形的力量捏著他的心。

　　如果江老太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真孫子早就不在這一副軀殼里了，會是多麼的心痛？

　　江清原提著鞋跟的手指緩緩收緊，軟鞋面被摁得微微彎曲。

　　他不敢猜。

　　也猜不到。

　　江清原低下頭，悶聲道：“不回了，我在學校那邊住，這幾天都有事呢，下次再回來看你們。”

　　江老頭江老太他們是知道江清原在學校附近有租房住的，現在聽江清原這麼一說，也只是以為他要回那邊去，嘴上一邊喋喋不休地說著路上注意安全，一邊又還挽留著，想江清原在家里多待會，最好還是別出門了。

　　他們都多久沒見大孫子了？

　　再說了，外面哪有家里好？也就是現在的小孩都不愛著家。

　　知道留不住，江老太喊住江清原，轉身回客廳拿塑料袋裝了一兜水果，硬塞他手里，囑咐著：“要多吃水果啊，不吃水果可不行，正長身體呢你……別天天吃那些不健康的，多吃肉和水果。

”

　　“都多大了還長身體？以為他是三阿哥呢？今年又長高了。”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個人了，在江老太嘴里總是孩子，總要長身體。

　　江菲菲嘟囔了一句，立馬就被江老太瞪了一眼，斥道：“說什麼呢？”

　　她不知道什麼三阿哥不三阿哥，但語氣還是聽得出來的，這小妮子就是慣會陰陽怪氣尖牙利齒！

　　看不慣江菲菲也是江老太的習慣了，不過太直接又會惹兒子來跟她念叨，為小拖油瓶和兒子生分了才不值當！

　　所以江老太語氣微煩地說著：“在這看什麼？事做完了嗎？一天天懶里懶像的。”

　　“沒什麼，惹不起惹不起。”

　　江菲菲攤攤手走開，江老太太從褲兜里翻出一個藍色花布包，雙手去解袋口，從里面掏出錢來遞給江清原，嘴里說著：“你自己想吃什麼自己買去。”

　　看這熟悉的掏錢動作和語氣，江清原立馬一個激靈，三步并作兩步跳開了，連忙道：“我有錢，我先走了。”

　　見江清原躲，江老太上前就是要把錢硬給他，往口袋里塞，江清原捂著衣兜不肯妥協。

　　雙方僵持著，活像惡霸當街強搶良家婦女，而姑娘誓死不從。雖然這個形容不太對？但江清原卻覺得氛圍差不多。

　　幸好這時電梯到了，他趕緊跑進去，才避免了一場你來我往的拉扯持久戰。

　　“我真不要！我自己會買的，奶奶你給他們買就好。拜拜拜拜。”

　　江清原說完，火速按電梯下樓。

　　直到出了電梯，江清原才算松了口氣，他一步步走出單元樓。

　　空氣里都是家家戶戶的飯菜香，隱隱約約也有人聲喧鬧，正午陽光刺目，四周無人。

　　他突然感性，垂頭輕笑，這大抵就是可以寫進作文里的萬家煙火吧。

　　他回頭看，抬頭望。

　　他在心里一層層數著樓層數，一樓，二樓，三樓，四樓……然后找到了原主家的位置。

　　“江清原”的家在那里，他的“家”又在哪里呢？

　　老爹老媽會不會想起我這個不孝子？暴躁的老姐會不會為他哭一場？相識的友人也沒有好好地告別，聚會閑談時會不會感嘆一句人生無常？

　　哦，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他突然想起這個梗，好像有音效在腦子里繞，他突然覺得好笑，笑個不停，笑到直不起腰，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水滴滴在地面上，炎熱的天，小小的一團顏色從深又迅速變淡，水滴變為水汽迅速消失，好像從沒來過。

　　正午的陽光下，他在路邊無聲，笑得瘋瘋傻傻。

　　手里提著的水果還很新鮮，生活也是呢，繼續向前吧！

　　江清原微笑了下，抬頭看了一眼，抹了抹臉，腳步輕快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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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中，田曉薇收拾著客廳，在煙灰缸下發現一張銀行卡，她裝進口袋里，等收拾完里里外外，眾人都已經進房間休息了，她解下圍裙，先去看了看孩子們，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江路明半靠在床頭刷手機，她走過去，把卡遞給江路明，嘴里輕輕抱怨著：“你看看你，卡也不收好，就放在客廳，哪天找不到了你就知道難找了。”

　　“卡？什麼卡？”江路明疑惑。

　　“什麼卡？就是銀行卡呀，你看看你的記性！”

　　家里有卡的，還隨意亂放的，也就江路明了，除了他還能有誰？偏偏他自己每次被說還每次忘記，那些說教毫無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