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書掀開被子躺在床上,趁Carlyle不在,獨占了他的那只枕頭,感受到清淡的橘子花香味和獨屬于Carlyle的特別氣味溫柔地包裹住他的意識,將他抬進很美好的夢境里。
夢里有現實中不會出現的柔和光暈,偌大的莊園因此變得虛幻,玨書一個人走在草坪上,懷里抱著剛剪下來的月季花。
月季的花刺又多又硬,玨書一個沒注意,手臂被劃出好幾道血痕,視覺上帶來刺激大腦的疼痛感,他扔掉花,想趕緊回去包扎,一轉身,莊園卻從他面前顫顫晃晃地消失了,只剩望不到頭的草地。
月季園、橘園、馬廄,一切的一切,像一個閃著虹光的泡泡瞬間破滅。腳下的草地瞬間被火點燃,卷起的火舌長著熟悉又陌生的臉,迫不及待地向他撲來——
一聲春雷響,玨書從床上驚坐起,肩膀隨呼吸劇烈地起伏。
“怎麼了?”Carlyle的聲音響在不近不遠的地方,往玨書這邊移動。
“做噩夢了?”Carlyle雙膝跪在床上,脫下外套披在玨書的肩上,抬手意欲打開床頭燈。
玨書突然抓住他的肩膀,Carlyle便不動了,將玨書按進懷里,“還是怕打雷?”
“不是怕打雷。”玨書很緊地抱住Carlyle,力氣大到Carlyle的襯衫衣扣嵌進他的肉里,壓得他胸口發麻發痛。
Carlyle輕輕地拍了拍玨書的背,低頭吻在玨書的額頭上。
過了溏淉篜里一會兒,玨書松開Carlyle,抬頭問他:“現在幾點了?”
“六點多,”Carlyle告訴他,“我五點回來的。”
屋外還在下雨,雨勢比玨書睡覺前小不了多少,Carlyle擰開床頭燈,也打開了玩偶屋里的燈。
玨書仍舊坐在床上,看Carlyle拎出兩個小人,擺進臥室的那一小格里,放在床上,為他們蓋上深藍色的被子。
Carlyle擺弄好玩偶,從桌子上拿來一個紙袋,紙袋里裝著他去城區買的新睡衣。
睡衣的款式和之前那條一樣,白色的,觸感微涼。玨書拽了兩下睡裙的肩帶,剛想說這條睡衣是不是太滑了,一個厚厚的信封從里面掉了下來。
信封被打開過,玨書看了眼Carlyle,在得到默許后,抽出里面的信紙,信紙中間還夾著一張類似于化學機構的檢驗結果單。
玨書看不懂化驗單上的生僻英文,把它折好放在一邊,展開信紙,從第一行看了起來。
洋洋灑灑占滿一整頁紙的手寫信以“Dear Carlyle”抬頭,“Jolan·Swann”結束,玨書通讀了一遍,腦子里亂哄哄的,一個字都擠不進去,只好從頭再看一遍。
“Dear Carlyle——”玨書不自覺地念出聲。
“算了,”Carlyle從他手里抽走信紙,對半撕成無數個碎片,扔進廢紙簍里。
“我講給你聽吧。”
玨書不明所以地看著Carlyle的眼睛。
“我決定起訴我父親。”
“什麼?”玨書以為自己沒聽清。
“指控他故意殺人罪。”
第40章
絲絨莊園 40
Carlyle的神色很輕松,嘴角噙著笑,讓玨書恍惚地產生他即將親吻自己的錯覺。
但事實上Carlyle似乎沒有在這樣嚴正的時刻做不合時宜的事情的打算,玨書稍微收回一點發散的思維,愣愣地問:“什麼時候……”
“如果你指的是萌生這個想法的時間,可能是十五六歲的時候,面壁思過有助于鍛煉我的想象力。我總是想象,如果未來有一天,我離開了絲絨莊園,徹底和我父親決裂,一個人從此流落街頭,會不會比現在開心。”
Carlyle也看著玨書,眼神清明,他說:“等他死,等愛德華獲得繼承權,那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我又不屑于給他下毒,所以想通過法律,走正當一點的途徑,達到我的目標。”
玨書的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頭低了下去,目光落在廢紙簍里的碎紙片上,后知后覺“Jolan·Swann”這個名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聽誰念起過這個名字。
日照充沛的橘園里,斯旺太太坐在她最常坐得藤椅上,一邊打毛線,一邊向玨書碎碎叨叨,聊她不愛穿她親手織的毛衣、一整個大學期間沒有回來一次的,喬嵐·斯旺。
他想起來了:“斯旺太太的兒子?”
“現在才反應過來?”Carlyle笑玨書腦瓜不好,沒有笑很久,話題引回了正軌,“他在倫敦讀法律,正好,我不用再冒風險找一位保密工作很差的辯護士。”
玨書沒見過斯旺太太的兒子喬嵐,倒是見過喬嵐寄給斯旺太太的他的一張黑白照。照片里他戴著斯旺太太給他織的圍巾,一笑就露出十顆牙齒,是標準的學文法的年輕人的長相。
“那現在有什麼證據嗎?”玨書問Carlyle,表情變得嚴肅。
“有,”Carlyle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們上次見過的那個牧師,我父親怪他辦事不利,暫停了對教堂的金錢支持,揚言稱下一屆的信眾選舉他肯定會落選,后來寫信叫他趕緊把遺體送去火化了。沒有錢,他怎麼肯,于是我偽造了一封回信,以我父親的口吻送去一百磅,從他手里買下了我母親的遺體,然后秘密送到喬嵐的同學那兒的一間實驗室里。無論是管家給的頭發,還是遺體的頭發,都查出了過量的砷化物”
雖然預料到了Carlyle不會對他母親的遺體不管不顧,但玨書還是被這麼多錢嚇了一跳:“你怎麼會有這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