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書想摸摸松鼠的腦袋和皮毛光滑的背部,上手戳了兩下,忽然聽管家叫他。
“Janice。”
“怎麼了?”玨書問他。
“沒什麼,”管家卻說,“小心不要被野生松鼠咬了。”
玨書一個沒留神,松鼠直接跳到了他的手掌上,一顆一顆地往嘴巴里塞榛子。他不舍地望著,說:“不會吧,它嘴里塞了這麼多榛子。”
松鼠塞得如此認真,讓玨書不禁懷疑它是不是家里的頂梁柱,又或者說難得見像玨書這麼大方的人,要好好把握住機會。
天色變得昏暗,可有可無的云像破爛的布匹掛在天上,目送完最后一只松鼠離開,玨書折好手帕,聽見管家又在叫他的名字。
“Janice。”
“我已經喂完了。”玨書向他抖抖手帕。
“我不是要說這個,”管家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走向玨書,“我是想問,你和Carlyle——”
“用餐時間到了。”牧師站在距離兩人十英尺左右的地方,冷不丁地開口。
“走吧。”玨書拍拍裙子上的灰,先一步回到了教堂里。
餐前玨書去盥洗室洗手帕,Carlyle在門口等他,表情和白天一樣的輕松。
“五只松鼠。”玨書張開濕漉漉的沾有白色泡沫的手指,繪聲繪色地描述,“每一只都很可愛,都沒有咬我,其中有一只還跳到了我的肩上,那個尾巴掃過來掃過去,特別癢。”
Carlyle笑著摸上玨書的腰,“你不是腰最怕癢嗎,怎麼現在都不怕我摸了。”
玨書仰頭親在Carlyle的下巴上,“被你摸習慣了。”
盥洗室的燈開著,照在玨書的臉上,Carlyle順勢含住他的嘴唇,將他當作餐前甜點,一下比一下深地吮吻。
冰涼的洗手臺抵住后腰,Carlyle親他這麼多回,玨書卻依舊保留了一份不適應,和無數次的心動。
分開后玨書的嘴唇泛起不自然的紅,Carlyle隨手關上盥洗室的門,再壓下來時被閃到一邊的玨書躲開了。
“要吃飯呢。”玨書雙臂交叉環胸,一臉警惕。
“不是要對你做什麼,”Carlyle笑了,彎腰在盥洗室的柜子里找到一把剪刀,對玨書說,“借我你的一綹頭發,好不好,乖乖?”
玨書連忙捂住自己的頭:“要我的頭發干什麼?”
“有用。”Carlyle說,但并不打算告訴玨書有什麼用處。
“乖乖,就一綹頭發。”Carlyle把玨書禁錮在角落里,哄騙一般地叫他的名字,親吻玨書的嘴唇,最后弄散他的頭發。
如果玨書就現在這樣衣衫不整地走出去,一定會在牧師和其他人的一臉訝異中,被“私人女仆”這個稱呼另外的含義所震驚。
無奈之下他只好選擇任憑Carlyle剪走他的一綹頭發。
“不過不是借你的,”玨書氣鼓鼓地說,“是我送給你。”
“我會保存好的。”Carlyle親了親玨書的臉頰。
教堂的晚餐正式之余多了很多的拘謹,管家和玨書坐在餐席末端,刀叉叮叮當當,混在牧師長篇大論的對于圣經和耶穌的溢美之詞中。
“明日鄙人在教堂有一場布告,”他夸夸其談,“全村的人都會來聽,諸位若不急著走,也可留下聽一聽。”
“我們不急著走。”Carlyle放下刀叉,看著牧師說,“我有一件事要麻煩牧師。”
“我最近經常做噩夢,”他說,“夢見我去世了的母親哭著對我說,她的死,實則另有原因。我為此不堪其苦,多少個夜晚不得好眠,能不能請牧師幫我個忙,或者說,為我母親的這件遺物驅魔禱告。”
“什麼遺物?”
在滿桌人的目光注視下,Carlyle拿出了一綹頭發。
“是我母親的頭發。”
第35章 單人床
絲絨莊園 35
餐廳的燈光黯淡,燭火搖晃,溫熱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氣。Carlyle站在桌邊,手里拿的是他半個小時前剛剪下來的玨書的一綹頭發。
他剪得不多,挑的最里面的一綹。玨書的頭發和他的性格一樣,又軟又韌,湊近了還能聞到肥皂水的殘留清香。
如果現在閉上眼睛,Carlyle能夠在心里快速地勾勒出一個完美家庭的輪廓。即便很多很多年前,遠早于他去寄宿學校之前,他也有過同樣的憧憬和幻想。
但是睜開眼,他看到的卻是各張心懷鬼胎的臉。
當然玨書除外。
他的目光逡巡了一圈,最后才落在玨書身上,多停留了兩秒鐘,對上他被燭焰照亮的眼睛,確信玨書能明白他的意圖。
一時間餐廳里安靜得如同尹自怡的骨灰盒剛拿出來的那會兒,越過餐廳的大門,女仆們的腳步聲和屋外赫赫的風聲顯得尤為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Carlyle手中的那綹頭發上,身體一動不動,像被畫框定格住,變成一幅惟妙惟肖的中世紀古典油畫。
隔了幾秒,威斯敏斯特先生和管家先后猛地站了起來,椅子腿磨出幾聲尖銳刺耳的噪音,高腳杯倒在白色桌布上,一路滾完所有的酒液后,碎在了地上。
“把頭發給我。”威斯敏斯特先生一手拍在餐桌上,急促地向Carlyle伸出手。
“這是屬于我的遺物,”Carlyle平靜地看著他的父親,說,“我要給也是給牧師,驅魔結束后,他還要還給我。”
被點到名的牧師茫然地看著站起來的三個人,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不知如何回答。
“管家,”玨書小聲叫管家,“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