玨書去后廚問了還在工作的女仆,得知他母親已經回房休息了,轉頭便往傭人房走,決心索回他對自己掙來的工錢的使用權。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種措辭,在心里命令自己千萬不能被紙老虎嚇到,站在緊閉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手放在黃銅色的門把手上。
風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止的,來自香柏樹的沙沙聲一瞬間消失了,空氣里不再彌散著花香,轉而占取壓制地位的,是綿綿不盡的潮濕熱意。
玨書一陣心煩意亂,手掌心生出的熱汗黏在金屬門把手上,緩慢扭動時,里面生銹了的彈簧產生形變,又在他收回手腕時彈回原形。
失去了厚重木門的掩飾,一聲放浪的呻吟聲突然從門縫里鉆出來。
猝不及防地闖進玨書的耳朵里。
玨書嚇了一跳,毫無防備的朝后退了兩步,心像是要從喉嚨口里跳出來,額頭冰涼,身體的各項反應機能都停滯了工作,只能呆呆地直視前方。
透過門縫,他看見他母親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臉朝向里邊,身邊凌亂地鋪滿外裙和內衣。而她不是靜止不動的,滿身白花花的肉都在因承受來自某一方向的撞擊而顫抖,一條腿也被高高抬起,折成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
視覺帶來的沖擊感過于強烈,以至于玨書下意識地忽略了粘膩/水/液的拍/打聲和一聲迭過一聲的喘/叫聲。
直到捏住他母親的大腿的那個人往前蹭了一點,露出半張側臉,他抽離的意識勉強回籠,無需大腦命令,趁那個男人轉頭看到他之前,拔腿就跑。
疾風劃過耳朵,發出呼呼的聲響。他跑出了命懸一線的感覺,盡管身體里確實有一根弦似乎一直繃著,讓他像不知疲倦的拉條玩具一樣往前,往前——
草坪上沒有其他仆人,玨書跑到月季園才慢慢停了下來,靠著薔薇叢驚魂未定地喘氣。
薔薇稍不打理就會瘋長,和他腳下踩著的未修剪的參差不齊的草坪一樣,叫囂著勾回玨書剛剛偷窺到的那一幕。
他認得和他母親偷情的那個男人,是負責定期修剪草坪的工人波文。印象里波文這個人是圓滑慣了的,總是模仿一些在他看來很滑稽的紳士行為。
玨書聽特蕾莎說過,波文的妻子早幾年感染流感,已經去世了,并且他們沒有孩子。
玨書曾經得到過的父愛本就寡淡,他現在甚至記不清他父親的長相,只記得他也很愛喝酒,缺乏主見,不然也不會一直拖家帶口地背井離鄉,最終葬身魚腹。
玨書想著想著就蹲了下來,托著腦袋,明白他們的媾和對于他母親來說或許是件好事,但還有一些更為混沌的抽象事物,叫他束手無策,滿心雜念。
都怪天太熱了。
這麼想著,玨書總算緩下來一口氣,剛準備站起來揉一揉發酸的小腿肌肉,眼前一黑,順勢就往一邊倒了過去,撞進一個人的懷里。
“發生什麼事了?”
Carlyle站在玨書和薔薇叢的中間,以防他被薔薇花刺劃到臉,一只手擋在玨書的臉旁邊。
玨書緊繃的身體很快地松懈了下來,他剛好需要Carlyle,需要他的懷抱,干脆雙臂環住他的腰,將臉埋進他的胸口,不動了。
他的思緒里堆滿太多無關緊要的人和回憶,隨口找了個理由:“剛剛沒吃什麼東西,血糖太低了吧。”
Carlyle低頭看著玨書跑散了的頭發,和上面搖搖欲墜的蝴蝶發卡,頓了頓,說:“我不是說這個。”
玨書的一段肩頸在衣領下時隱時現,大概是衣領磨的,從脖頸到耳垂都泛著潮紅。Carlyle摘下發卡,繼續道:“剛剛我看見艾米莉到你房間里送東西,我問她你在哪,她說不知道。”
“然后我就看見你像一只找到了一顆驚天大松果的松鼠,在草地上飛奔。”
他剛剛那麼緊張,卻被Carlyle形容得這麼幼稚,玨書對此表示憤憤,但不準備告訴Carlyle他的所見。
“你剛剛蹲著的樣子也像一只正在藏食物的松鼠,做壞事了?”Carlyle還在逗玨書,“還有,你的尾巴呢?”
“什麼尾巴?我沒有尾巴——”玨書抬起頭,隔了幾秒才意識到他落入了圈套,立刻換上振振的語氣反駁:“我沒有做壞事!”
“好吧,你沒有尾巴。”
Carlyle輕易地向玨書投降,等玨書恢復昂首挺胸的樣子,又按著他的后背,吻住了他的嘴唇。
玨書終于不用再胡思亂想。因為和Carlyle接吻的時候,分心是被絕對禁止的。
他們沒有吻很久,在外面人多眼雜的,并肩走在一起時手也不能握,只能在趁手臂小幅度擺動的機會互相撓一下手心。
玨書的鼻尖綴著亮晶晶的汗,眼睛也是透亮的。
他看著Carlyle,眨眨眼睛,說:“我買好了精油,晚上給你按摩好不好?深度的那種。”
第33章 橙汁
絲絨莊園 33
氣溫在雨后一下子升高,玨書回房趕緊先沖了個澡,出來后看見Carlyle正在桌邊等他。
桌子上擺著的是今日份的下午茶,玨書貪涼怕熱,所以Carlyle沒再泡紅茶,而是用透明玻璃壺盛了黃澄澄的橙子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