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arlyle沒有拒絕,端起相機找了個角度,調好快門的速度,按下鏡頭上方的快門按鈕,清脆的一聲咔嚓后,里面的膠卷就留下了16歲末的玨書的樣子。
老板補充說明:“沖洗相片是附贈的服務,一共可以免費洗十張。”
Carlyle戳了戳玨書的臉:“我給你做半天的免費攝影師怎麼樣?”
老板的目光在頭挨著頭的兩人身上逡巡著,剛剛他說的那句話好像又沒有人聽,于是又補充了一句。
“逾期押金也不退!”
依舊沒人聽老板說話。
回到海邊還能趕得上旅館提供的一頓午餐,季節的緣故,海邊人很少,海風比昨天輕柔了些,海面上卷起的浪花濺起白色的碎末,玨書興沖沖的,仗著穿長靴不會弄濕腳,就差一頭扎進浪花里了。
Carlyle跟在他身后,兩個人的小拇指勾連著,一漲潮就拉著玨書往岸上退,明明一個快17,一個即將18,鬧起來落進別人的眼里,還跟個七八歲的孩子一樣。
海岸線狹長,分界鮮明,高壘的石塊中間生長著不為風折的綠植。Carlyle的相機里記錄了舉起黃色海星傻笑的玨書,頭發吹出自然卷的玨書,被寄居蟹夾住大拇指的玨書以及一只晃得看不見細節的耳朵。
是Carlyle捉住玨書的手把他拉進懷里,快門不小心被撞到了。
“冷不冷?”
“還好,”玨書自然地解開Carlyle的大衣,手伸進去環住他的腰,臉也埋進去蹭上蹭下,“我捂一會兒就不冷了。”
捂到手回暖,玨書仰起臉,本來嘴里含著半句話要說,但一看見Carlyle的眼睛,就什麼話都沒有了。
玨書看了很多的羅曼小說,至今仍不能準確表述出愛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如果非要他形容,他不會把Carlyle和他喜歡的月季花、檸檬蛋糕或是其他任何的美好事物箱體并列。Carlyle只會是唯一的一座島,位于管轄范圍內的一座合法的島嶼,他要住上去,就得申請報備,辦各種手續,努力很久才能獲得居住權。
是不是永久居住權他不知道,他很無賴,即便手續還沒辦好,也想賴著不走。
Carlyle被他占便宜占久了,莫名地笑了:“怎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玨書稍稍收斂了一點,問他:“什麼眼神?”
“想吃了我的那種眼神,”Carlyle頓了一會兒,說,“不在莊園就原形畢露了?別告訴我,小甜心的真面目其實是——”
海浪聲一疊蓋過一疊,玨書用力地抓著他的大衣領子,踮起腳忽然親了一下Carlyle的嘴唇。
冰的,很干澀,不柔軟。
愛神的弓也不過如此。
第27章 May I
絲絨莊園 27
玨書原本冰涼的耳垂肉眼可見地變得緋紅,抓著大衣衣領的手一點一點地松開,眼睛先是瞟了Carlyle幾眼,然后后退幾步,用腳尖戳沙灘上殘留的一枚殘破的扇貝殼。
等了幾分鐘,Carlyle還沒張口說話,玨書心虛了,又往前蹭了一點,扯了扯他的袖子。
“上面有灌木叢,”玨書自顧自地重新偎進Carlyle的懷里,手指著他的頭頂,“灌木叢結著白色的小漿果,長得跟槲寄生一模一樣,我還以為就是呢。”
玨書說假話的時候喜歡身體晃來晃去,像是心里清楚對方知道他撒謊,聲音也跟撒嬌一樣。
他今天一整天心情都很亢奮,人格外跳脫,眼睛明亮,鼻尖殘留一點點的紅。
Carlyle換了只手拿相機,另一只手從玨書的腰開始慢慢往上移,為他整理好散開的頭發。
玨書的嘴唇由于話多和濺上了點海水,顯得柔軟晶瑩,Carlyle笑著反問他:“你偷襲我跟槲寄生有什麼關系?”
玨書接著耍無賴:“這哪能叫偷襲你。”
Carlyle說:“那就是偷親我。”
“明明是光明正大的!”
Carlyle愣住是因為他真的沒料想到玨書會突然毫無理由地親他。
他聽他母親念給他的羅曼小說遠遠地多于親身體驗和親眼見證的戀愛,羅曼小說是嚴謹的,開端發展高潮結局,要一步一步地照著邏輯走。而玨書不是。
并且玨書熱衷于一見鐘情式的開端,與私奔式的羅曼結局。
說得再誠實一點,看見玨書的第一眼,Carlyle的內心只在無動于衷中多了點可憐的意味。
玨書來莊園的第二年春,剛好滿一年的時間。那一年里Carlyle都沒怎麼關注玨書,偶爾從別人的口中聽說,她很可愛,很勤勞,每天都歡聲笑語的,和所有人都處好了關系,那片自在瘋長了好幾年的月季園的雜草,不出一年便整整齊齊,芬芳惹蝶。
有下人往各個房間里送過插好花的花瓶,聽說大部分也是出自玨書之手。她懂得色彩的搭配,懂得花香與花香之間的遷就,一向冷寂的城堡忽然就生機了許多。
直到有一天他父親找他,說酒窖里的酒不對勁,應該是有下人偷酒,叫他好好查查,查出來不用問他,該攆走的都攆走。
這個好查,春季的一天深夜,他叫管家去檢查不在房的下人,自己則無心地去酒窖逛了一圈。
巧得很,他直接就撞見了醉得不省人事躺在地上的特蕾莎。
那時他對特蕾莎的印象已經淡薄到看了五分鐘也認不出的地步,他對酒鬼和小偷沒有包容心,正準備叫醒她,一串慌亂的腳步聲從酒窖門口一路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