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直接回樓上,剛要轉身,江岌卻忽然通過輪廓辨認出來,坐在那里的人居然是秦青卓。
那是個被燈光遺忘的角落,晦暗的光線下,江岌看不清秦青卓的臉,只能看清他似乎在喝酒。
江岌腳步停頓,拉開身側的高腳凳,坐了下來。
他讓服務生拿了杯冰水過來,隔著幾米的距離看著秦青卓。
雖然看不清楚秦青卓臉上的表情,但江岌能感覺到他身上籠罩的一種濃稠的悲傷。
不就是失個戀嗎?江岌拿起冰水喝了一口,有些不屑地想,至于嗎?
秦青卓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江岌則不動聲色地遠遠觀察著他。
他想到秦青卓做評委時那副冷靜而游刃有余的模樣,想到他在不久前站在酒吧門口有些慍怒的模樣,想到他被燈光映得有些艷麗的那張臉……
這人平時那麼驕傲,如今因為自己發過去的那幾張照片,失意傷心成這樣,江岌以為自己會幸災樂禍,會心情大好,但是他發現并沒有。
他覺得秦青卓很可憐。而導致他這麼可憐的季馳很可恨。
也不知悲傷的情緒是不是會傳染,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居然也覺得心情變得很差。比之前還要更差,明明將照片發過去是想給秦青卓添堵,最后怎麼反倒讓自己更不痛快了?
他更心煩意亂了。
又看了一會兒秦青卓,他從座位上起身,轉身上了樓。
算了,圍觀一個傷心的人喝酒似乎有些殘忍。或許秦青卓并不希望這個樣子的自己被別人看到。這個念頭莫名在江岌腦中閃過,繼而又被他刻意忽視了。
樓下酒吧兩點半關門,平時都是江岌負責在里面鎖門。
江岌走下樓梯時,一樓酒吧的客人已經走光了。他往那個角落的位置看了一眼,空的,秦青卓也已經走了。
喝了那麼多酒,應該能安全到家吧?江岌心道。
最后一個服務生也拎著垃圾走出了酒吧,一樓變得空空蕩蕩,一片寂靜。
不久之前的熱鬧和喧囂隨著垃圾一并被扔走,好像根本沒存在過。
對于江岌來說,這是一天徹底結束的時刻,也是他最放松的時刻。他習慣在所有人走之后,自己站在門口吹一會兒風。
他推開門走出去,站在酒吧門口,卻看到巷子對面,離他大約十米站著的那個人——是秦青卓。
秦青卓站在那里,身量修長,肩背挺直,看不出絲毫醉意。他正微微低頭看著手機,江岌猜測他可能在叫司機。
酒量不錯啊,江岌心道,居然喝了這麼多還沒爛醉?
然后他看見秦青卓緩緩地蹲了下來,大概是想休息一會兒。
直到江岌吹夠了風,打算進去鎖門了,秦青卓依然蹲在街邊沒什麼反應。
——他不會蹲在街邊睡著了吧?江岌腦中冒出這種想法,又覺得有些荒唐。
這樣想著,他看到對面酒吧走出了一個男人,那男人走到秦青卓身邊,先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見秦青卓沒什麼反應,又俯下身在他耳邊說了什麼,秦青卓依舊沒什麼反應。那人伸出兩只手,插到秦青卓肋下,似乎要架著他,不知想要拖去哪。
江岌皺了皺眉。
他知道那是一家gay吧,以前深夜幫忙扔垃圾時,還有喝得爛醉的gay朝他東倒西歪地靠過來,都被他一把推開了。
喝得爛醉的人被撿尸,這在酒吧周圍不是什麼稀奇事,但現在這事兒居然發生在秦青卓身上……他剛剛不是還沒什麼醉意嗎,怎麼蹲了一會兒就看上去不省人事了?
站著看了一會兒,江岌朝對面走過去。
那人心思全在秦青卓身上,完全沒注意到斜對面走來的江岌。
走到那人旁邊,江岌低頭看著他,語氣冰冷:“放手。”
那人回頭看他,一臉疑惑:“你誰啊?認識他?”
江岌加重了語氣,重復道:“放手。”
“不認識一邊去,”那人不耐煩道,“多管什麼閑事。”
江岌沒再廢話,抬腳朝那人的側身重重一踹,這一腳沒留什麼力,那人頓時被他踹倒,側身著地。
“我操!”男人有些狼狽地撐著地面爬起來,看著江岌,一副想還手又不敢還手的模樣。
熱衷于撿尸的男人都慫,否則也不至于專撿爛醉的人下手,江岌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根本沒拿他當回事,看著他呵斥了一聲:“滾!”
那人惡狠狠瞪著江岌,到底沒敢還手,罵罵咧咧地走了。
見他走了,江岌躬下身,手背碰了碰秦青卓的肩膀:“還能走麼?”
秦青卓的頭低垂在膝蓋間,沒什麼反應,看來真是醉得不省人事。這人真是奇怪,明明蹲下的前一秒還看著跟沒事兒人似的。
江岌屈腿半蹲到秦青卓旁邊,沒別的招,他伸手握住秦青卓的手腕,用了點力氣。
秦青卓明顯吃痛地哼了一聲。
“你家在哪兒?”江岌問。
秦青卓仍舊沒反應。
江岌又用力捏了他一下,但秦青卓這次連哼聲都沒了。
江岌有些頭疼,松開了秦青卓的手腕。
他上次送過秦青卓回家,但秦青卓那時只讓他停在了明泰附近,他并不知道秦青卓的具體住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