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家?
夏安遠猛地吸氣,顯然紀馳這話讓他沒個防備,臉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紀馳繼續說:“回家來住,你的工作我和付向明再溝通一下,能休息還是盡量休息,等之后好一些了,其他的再慢慢來,或者我們搬個家,找個有花園的房子,種點花,養些貓貓狗狗……”
“不行馳哥。”夏安遠打斷他,“我還沒追到你。”
“追到了。”紀馳說,“已經追到了。”
夏安遠搖搖頭,他對這件事有不一般的執著:“還沒有。”
紀馳看著他,片刻后,問:“這就是你之前所說的,你知道出在哪里的問題?”
“怕我因為這件事情才勉強跟你和好嗎?”
聞言,夏安遠點點頭,跟著又搖搖頭:“是,也不全是。”
“那是什麼原因?”紀馳低聲問,循循善誘一樣。
“……”夏安遠說不出,怕自己堅持不住,把視線移到別處,不看他這眼神,他難得在紀馳面前這麼硬氣一回,“總之,我有我的計劃。”
“好吧。”紀馳也沒再勉強他了,頓了頓,重復他的話,“你有你的計劃。”
“二十七號,”長出一口氣,夏安遠又看向紀馳,認真問,“二十七號,我會去一個晚會上唱歌,馳哥你有空來看嗎?”
像是思考了幾秒,紀馳忽而淡淡一笑:“不大一定。”
“那天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他問夏安遠,“怎麼辦,可能看不了了。”
夏安遠像是做過了這個情況的預案,也沒有失望,只是說:“那我給你發直播鏈接,可以嗎?”
紀馳點點頭,正要再開口,病房外突然一陣嘈雜,像是保鏢攔著什麼人不讓進。片刻后,門還是被敲響了,“少爺,席總說找您和夏先生有急事。”
紀馳沒應聲,轉頭看向夏安遠,“應該是為了昨晚的事來的。
”
紀馳這麼一說,又聯想到許繁星生日宴上席成對自己說的話,夏安遠立刻明白過來——昨晚的事情多半和席成他媽脫不了干系,而席成這麼著急,很有可能紀馳已經查到了他媽身上去。
“讓他進來嗎?”紀馳問。
夏安遠點了頭。
開門之前,紀馳頓住腳步,又問了句,“小遠,如果說席建華當時留給你一大筆錢和產業,你會……”
“那些不是我的東西,我不會要。”夏安遠想也沒想地回答,回答完之后,想起紀馳不會無緣無故跟自己提這個假設,才驚覺席成他媽做的一切,很有可能都是基于這個原因。
他猛地看向紀馳,紀馳見他明白過來,對他笑笑:“要還是不要,我都支持你。”
席成竟然也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
他帶著厚厚一疊文件,門外跟著幾個律師。一進門,先看了眼紀馳,又看向夏安遠。
他面無表情地解釋了當年的事情,并說明他的來意。
夏安遠安靜地坐在那兒,好久以后,才從也已經變得安靜的空氣里找到他的思緒。
很難想象席夫人對自己的存在竟然如此介意,即使當年那份更改之后的遺囑從法律層面上來講根本無法成立,她也仍要杜絕自己會侵犯到他兒子利益的一切可能。
雖然能理解她作為一個被欺騙的妻子和一個愛護自己兒子母親的心態,但用上這樣的手段,夏安遠還是覺得震驚。
“所以,我今天帶著律師來,是要把爸原來想要留給你的那部分遺產轉到你名下,上一輩的恩怨,就到此為止吧。
”他看向紀馳,“還希望紀總看在我們兩家這麼多年的情分上,高抬貴手。”
夏安遠看著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短短幾個月時間,席成變了太多,不僅僅是外形的改變,那份紈绔公子的勁頭也沒了,整個人比上次見面還要頹靡不少。
他都能從他們言語中猜到席建華真正的死因,就更別提比自己還要了解事情真相的席成了,得知自己父親是被自己母親因為這種原因加速死亡的,席成心里想必是驚天駭地。
這種時候,夏安遠忽然覺得自己的道德觀也許有些薄弱,又或者他對席建華和席家確實全無感情,估到這一切時他只是震驚,除了震驚之外,憤怒、害怕、怨恨等等,什麼心情也沒有。于是他只是臉色平淡地聽完席成的話,然后拒絕了他想要轉移遺產的要求。
席成看著他不動,他們對視著,像在等人敗下陣來,但夏安遠沒有對他這份遺產的欲望,沒有欲望也就沒有想要滿足欲望而認輸的可能。
于是最終還是席成低下了頭,他懇求夏安遠,人生中第一次認真叫他哥,為他少時做過的所有事情道歉,求他看在跟自己是血親的份上,好好考慮一下。韓家這回連同他媽被上頭一起查,來勢洶洶,不死也要脫層皮,除了紀馳能動這關系,別無他人了。
夏安遠想了很久,其實他不需要席成的道歉,他從未將那些事情放在心上過。他能理解席成做那些事情的出發點,也能理解他媽的出發點,能理解所有人走到現在這個局面,都是命運的安排。
但他也沒辦法向傷害過自己的人伸出援手,以德報怨這種事情,需要人有足夠高尚的品格,但夏安遠自認他不高尚,他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