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遠老實回答他,“對不起馳哥,我不是要故意吵你的,你快睡吧。”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這種沒意義的事情,”這是在說夏安遠每天給他發的早安晚安,“沒必要做。”他說沒必要做。
頓了頓,夏安遠低聲說:“我覺得很有意義,很有必要。”
“馳哥,如果可以,我想把過去八九年的早安晚安,全都補給你。”
又是好一陣沉默。兩個人的呼吸聲變淡、再變淡。
紀馳問他:“真的有意義嗎?”
夏安遠咬住了嘴唇。
他聽到紀馳說,“小遠,老實說,我不太明白你現在為什麼這麼做。”
紀馳的聲音讓夏安遠想起來很多東西,夜晚的森林,海嘯后的深海,冬天的凍港。他抱一點希望地想,他是在問自己原因嗎?這算不算自己的一線生機?
“馳哥,”夏安遠先叫了他一聲,良久,還是沒能控制住聲音里的顫抖,“我做錯事情,就該讓我來糾正,讓我來挽回。”有莫名的熱意涌上心頭,是沖動和難言的情愫,聽不到紀馳的回答,夏安遠忍不住說,“我后悔了馳哥,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好嗎……我好想你,”
“好想你。”
電話傳來的呼吸聲重了好多,接著,他又聽到紀馳那邊的動靜,像是翻身,又像坐了起來。沒一會兒,他聽到打火機的聲音。
一支煙的時間,紀馳淡淡開口:“這叫什麼,失去之后才覺得珍惜嗎?”他說,“還是前段時間跟著我過慣了,現在又回去,適應不了原來的生活了?”
“這是你在離開我之后才想到要簽娛樂公司的原因嗎?”
連奚落他的話,現在都是平淡的,溫和的。
忽然嘗到血腥味,夏安遠將他的嘴唇咬破了皮。
可以是這樣,可以的,紀馳怎麼說他都可以。
“夏安遠,”紀馳叫他的名字,“如果來也隨你,去也隨你,在你心里,我真的是重要的嗎?”
“你說你要改,改正什麼呢?”
“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你怎麼改,才能把裂痕改到完美如初?”
“這件事情我已經試過了,做不成的,這世界上沒有哪面鏡子摔碎以后還能變回原來的樣子。”
“小遠,沒有意義的。”
如果不是紀馳停在這里,再多幾句,夏安遠恐怕要將自己的唇肉生生咬下來。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紀馳呼出最后一口煙,電流聲傳來細細簌簌的動靜,像是要掛電話的前兆。
“不……”夏安遠趕在紀馳要掛電話之前,終于說,“不是這樣的。”
“我有別的辦法,”他低低地叫“馳哥”,說,“等一等我好嗎?”
一聲氣音,紀馳像是笑了,他對他的每一聲請求不置可否,只是問:“你有什麼辦法?”
夏安遠好喜歡聽他輕笑的聲音,這種時候,竟然自己也不自覺跟著翹起來嘴角,“笨辦法,”他小心翼翼地,“馳哥,我用笨辦法可以嗎?”
電磁音“呼”地響了一下,紀馳像嘆了口氣,“像現在這樣的笨辦法嗎?”他沒讓夏安遠回答,“太晚了,睡覺吧。別再這樣了。”
夏安遠點點頭,兩秒鐘后才意識到紀馳在電話那頭,他低聲說好,睡覺了,然后終于能對紀馳親口說:“馳哥,晚安。”
“今天能聽到你聲音,我好開心。”
作者有話說:
小遠:“馳哥”狂魔
雞翅:。(QAQ)
第110章 “馳哥,你看誰來找你了?”
又在鬧鈴響之前睜開了眼。
昏沉的困意只是一兩秒,紀馳從床上坐起來,按部就班地洗漱、穿衣、吃面包,然后坐到辦公桌前,看給上午早會準備的資料。
幾個收購案,做得蠻有意思,他多看了會兒,估計差不多到時間了,拿起來手機。
先取消了晚上的健身預約。一般頭天晚上睡得太少,第二天他就會盡量避免劇烈運動。發完消息,時間剛剛好,八點鐘準時,他收到夏安遠的早安短信。
他盯著那幾個字沒動彈,片刻后,退出了短信界面。本來要按鎖屏的,緊跟著,手指卻像有肢體記憶一樣滑動菜單欄,嫻熟地打開了某個軟件,他看見上面的紅點一閃一閃,一閃一閃。
愣了幾秒,紀馳立即站起來,走到窗邊,往熟悉的地方看。北方冬天的早八點,天還沒亮,樓下幾乎沒有行人。昨天半晚下過小雨,路面是濕漉漉的黑色,反射一點路燈的光,感覺有種能鉆到骨縫里的涼。這種環境看不清什麼,紀馳只見到一個靜止的人,仰起一張模糊的臉往上看,迎著燈光,暖色的。
紀馳還是那麼站著,沒有躲開。
隔這麼遠,又是單面玻璃,那人根本看不見自己。
這時候有人敲門,紀馳多看了兩秒樓下,轉身去開門,門外竟然是早到的趙欽。
“紀總,”趙欽遞給他一個挺大的木色紙盒,繩結打得像蛋糕盒,很方便拎,“物業說有東西轉給您。”
給紀馳送東西的人太多了,能讓趙欽這個人精拿到紀馳面前,說明這東西被提前核實過來源、安全性和重要性,是他覺得有必要送到紀馳手里的東西。
紀馳收下來,挺沉的一個盒子,他提到茶幾上先放著,沒著急打開。又走到窗邊,那個人已經慢慢走遠了,潮濕的暗色逐漸將他高瘦的身影吞食,像某個文藝電影的經典片段,雨后的拂曉,昏幽的路燈,落寞的拉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