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別人、別的時間,他們大可以順水推舟,開兩句對方的玩笑。但在剛和紀馳談完合作,又都知道他是個什麼人的情況下,這種舉動恐怕就有點不太妥當了,一時間都有些騎虎難下。
夏安遠當然感受到他這句話引發的凝滯,也當然知道他這話也許得罪了人,更知道這話怕是要讓紀馳下不來臺,所以他一說出來就立刻后了悔,冬天的陽光也好灼熱,熱意幾乎是瞬間竄上臉。
空曠的安靜后,總要有人來打圓場,陳總咳嗽了聲:“既然這樣……”
“大家都累了,”紀馳沒打算讓他把后面的話說完,轉身往外走,“中場休息會兒吧。”
夏安遠對幾位老總笑笑,轉身跟了上去,厚著臉皮和紀馳擠上了同一輛球車。
第108章 我來亡羊補牢,馳哥。
四座車,夏安遠和紀馳坐在后排。即使兩人胳膊能挨著胳膊,紀馳也始終不看他,始終不說話。他頭別到一邊去,一直望著球場起伏的草原,行駛的風灌進來,發出“呼呼”的聲響,夏安遠頭發被風吹亂了,擋住一些視線,他這樣和紀馳望向同一邊。
紀馳拒絕的姿態讓夏安遠找不到可以跟他說上什麼的機會。
到了休息室,紀馳到里面坐下,夏安遠在他旁邊站了幾秒種,見他沒什麼其他反應,才挪開椅子,輕手輕腳地坐下去。
“馳哥。”他輕聲叫他。
紀馳還是不看他。
侍者這時候及時上前來詢問兩人喝點什麼,是否需要提供餐食。紀馳只點了杯白水,夏安遠跟他要的一樣。等水上好,空氣又沉默了許久,夏安遠開口:“馳哥……我會不會太打擾你了?你和那幾位老板是不是還有事要談?”
聽到這話,紀馳抬眼淡淡看向他,沒回答。
夏安遠被紀馳這一眼看得額頭鼻尖都發麻,像吃了辣:“你們剛來那會兒我看到了,本來那時候就想叫你的,怕太唐突了,也怕你們要談事情,我就想跟在后面,等你們聊完之后再來找你。”
紀馳用這種眼神盯著他看,一直不說話,他本來不笑時眉眼就顯得冷,這樣看著人不說話,給人的壓迫感就更強了,跟夏安遠簽那份包養合同的那一夜的他很像。夏安遠喉結上下劇烈滾動幾下:“馳哥,你要不要加件衣服?現在沒運動了,不加件衣服容易感冒。”
紀馳忽然往椅背上一靠,問:“誰帶你來這的。”
沒想到他會先問這個問題,夏安遠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說:“是我自己一個人來的,馳哥,沒人帶我。”
“花了五十萬?”紀馳想想,“不止吧,球童、球車、球具,都得花錢。”
“也沒有。”
紀馳大概沒有要問得更詳細的意思,但夏安遠還是老老實實把他這段時間在做什麼都跟紀馳交待了一遍 ,說那個視頻是什麼時候的事兒,視頻在網上火了之后,他又很幸運地碰到了李家齊,李家齊你還記得嗎?他老婆竟然是那位付總的妹妹……然后說到他簽的就是他老婆的公司,他們似乎是家族企業,付總下來開會的時候,他倆剛好碰上。
“本來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這麼巧,付總說這球場是他一個好朋友開的,給我打了八折。”絮絮叨叨說完這一通,夏安遠才笑笑,“沒有五十萬那麼多。”
空氣又安靜下來,這種高雅的場合好像最適合沉默,即使這時候的休息室除了他們以外再沒別的人,夏安遠剛才說話都只敢輕言細語。
他見到紀馳垂下視線,像在思索什麼,過了不久,大概有兩分鐘的時間,和紀馳一起打球的那幾位老總也進了休息室,見他倆坐在一起,便只是多看了兩眼,打了個招呼,沒有往這邊來,轉而坐到了對角的另一邊。
等那邊的人動靜都小了之后,紀馳坐起來,拿出手機,低聲說:“把你收款碼打開。”
“什麼意思?”夏安遠愣了愣。
“據我所知,娛樂公司和平臺抽成都挺高,這麼些錢你賺得應該也不容易,沒必要把它花在不該花的地方,不值得。打開吧,我轉給你。”
明明這話很好理解,紀馳說完半天了,夏安遠卻還一個字一個字地在腦海里重播。他怎麼能聽不懂紀馳的意思,于是重播著重播著,他突然就有種想哭的沖動。
吸了口氣,緩了好一會兒,夏安遠坦誠地說:“雖然我這輩子都沒有一次性花過這麼多錢,轉賬的那一刻也確實很肉痛,但我沒有猶豫過,也不覺得不值得。馳哥,我去公司找過你,也……給你發過很多次信息,你別誤會,我沒有要糾纏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說幾句話。”
“可是馳哥,我跟你差距太大了,想見你一面太難。你要是……要是鐵了心不想見我,恐怕我窮極一生也很難再見上你一面,更別說這麼跟你面對面坐著說話。四十萬就能在天塹中間搭座橋,我覺得很值,該花。”
“夏安遠,你要知道,”紀馳看著他的眼睛,“京城有這麼多家球場,我很有可能再也不會到這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