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的目光聚集到了夏安遠身上,他變得像手邊造型奇異的椅子一樣僵硬。或許無論他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只要以這種方式出現在紀馳身邊,便很難躲開大家的注意。
“這樣的時候還會有很多,可以慢慢習慣,但總是要習慣的。”鄰近的攝影師得到了紀馳的授意,拿著相機朝他們走來,紀馳手收緊,讓夏安遠跟他貼得更近,他們面對著鏡頭,拍一張全場最親密的合照,“放松,抬頭,笑。”他輕緩地說,“你本來就該是站在閃光燈下的人。”
第87章 死因
這種宴會上實際是沒幾個人能吃好的,也沒幾個人是為了吃到這兒來。
切完那個欲與天花板試比高的蛋糕沒多久,場面更活泛起來,男人女人花蝴蝶一樣穿梭,端著高腳杯談笑,個個都那麼優雅矜貴,一個模子造出來的模特一樣。
普通人也難免需要應付社交,更何況紀馳他們這些身份地位都不一般的。夏安遠光在一邊看著,都替紀馳捏一把汗,人一波一波地來,敬酒的,聊生意的,從宴會開始后就沒停過。紀馳沒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緒,可夏安遠就是莫名覺得,他并不一定喜歡這樣的場合,大概他只是習慣成自然。
雖然幾乎每個人到跟前時都會往夏安遠身上多瞧幾眼,卻竟然沒有一個人開口問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盡都心知肚明。
察覺到跟在一旁的夏安遠興致并不高,空隙間,紀馳帶他到點心臺旁邊的休息區坐下,沒來得及叮囑,轉身就被人攔住。
生意上有往來,免不了這場寒暄,又被人引去見其他人,看樣子,一時間還真沒辦法閑下來。
香水味,酒精味,一旁點心水果的甜味,大廳全是這些味道,再寬敞也難免憋悶,夏安遠視線略略掃了一圈,又往他左手邊的窗子外面看過去,才發現外頭是一個天臺,亮幾盞幽幽的燈,勉強看得清錯落的綠植和花。他又轉頭,看到紀馳身旁多了幾個人,廖永南穿一身白西裝,胸口別淺色胸針,像在替人向紀馳引見。
一個整身黑,一個整身白;一個冷淡沉靜,一個和煦溫潤。從夏安遠的視角看,并肩而立的兩人十分相配,廖永南看紀馳時臉上會露出笑意,不是醫生常在病人面前的那種神情,更多是人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東西,像水滿了要從瓶口漫出來,安靜的,溫暖的。
夏安遠在想形容詞,很多,類似于天作之合。又或者,不是廖永南,其他什麼人也可以,哪家的千金或者少爺,總歸都比他站在他身邊更合適。
看了一會兒,夏安遠收回視線,他起身,去天臺的門就在前面。這種時候沒人會去外頭吹冷風,秋夜的風雖到不了刺骨的地步,也刮得人能直起雞皮疙瘩。
夏安遠攏了攏衣服,好在他穿的這身算起來并不太薄,要是里頭那些禮裙翩翩的太太小姐出來了,說不定得凍得瑟瑟發抖。
他走到邊上去,即便站在這麼高的地方,也一眼望不盡京城的繁華。
片刻,他摸出煙,手擋住風,打火機響了好幾下,他把煙點燃,猩紅的煙頭在夜景前頭也像霓虹燈,煙霧零碎地散在空中,火星子跳舞一樣快速蔓延,倒不像是他在抽煙了,像他把煙喂給風。
吸一口,看一會兒,煙灰簌簌地被風卷走,一支煙比平時更快到盡頭。身后突然有腳步聲響起來,“喲,你倒比誰都還悠閑。”夏安遠轉身看向來人,他見到席成,頭發上沒有那些花花綠綠的顏色了,黑發顯得他整個人脾氣都要好不少。
他說話的語氣竟然也罕見的溫和。夏安遠笑了笑,輕輕往后靠:“席總不比我更悠閑麼,許家大兒子的生日宴,您都這麼姍姍來遲的。”
他倆從沒這麼心平氣和地面對面過,氣氛多少有些怪異。大廳的方向有音樂聲被風吹過來,高雅,悠揚,隱隱綽綽,讓天臺上的黑夜變得更靜謐。
“你怕是不知道里頭的都有哪些人,”席成慢慢走近他,站到他旁邊,跟他一起看前面的夜景,“比起那些人,席家又算個什麼,壓根沒什麼人在乎,從小就讓我舔到大,現在我都接手公司這麼多年了,還舔?真他媽舔不下去。”他說這話,倨傲的,不甘的,低沉的。過了會兒,他笑了聲,饒有趣味地看著夏安遠:“倒是你,還不抓緊多認識認識幾個,別白白浪費了這個好機會。”
夏安遠看了一眼大廳的方向,人影都在熠熠生輝,好久之后才說:“那不是我的世界。”
聞言,席成卻變得沉默了。他站到又起了風,突然開口:“我媽知道你回來了。”
夏安遠有些詫異:“我以為她早知道了。”他又回想了一下,“我媽在津口住院的時候,護工阿姨告訴我說偶爾會見到像黑社會一樣的人在病房外頭轉悠,我以為是你媽派過來監視我們的。”
聽到“監視”兩個字,席成嗤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