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任南就撞進他懷里,緊緊擁住了他。夏安遠被這年輕炙熱的懷抱燙得心中一熱,抱了好一會兒,他拍拍他的背,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任憑他這樣抱著,等任南情緒稍微緩和一些了,才輕輕推開他。
可能有太多東西想問,一時不知從何開口,兩人又安靜地對視半晌。
夏安遠很是感慨,沒想到當年那個一臉學生稚氣的小屁孩,現在竟然已經長成這麼英氣的帥小伙了。他看著任南泛紅的眼睛和鼻頭,心想,就是這脾氣一點沒變,還跟條小狼狗似的,有點什麼事兒就繃不住,全寫在臉上。
“你……”
“遠哥……”
兩人同時開口,夏安遠輕笑:“你先說吧。”
任南抿了抿嘴,他低下頭,幾秒鐘后才又看向夏安遠:“遠哥,你怎麼在這兒?”
“我家人在這住院。”夏安遠往醫院里看了一眼,問他,“你呢?”
“我來看望一個表親,他也在這住院。”任南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最終揣到了衣兜里,手指捏著布料,“遠哥,我真沒想到會在這遇到你。”
夏安遠看了他一會兒,輕輕一拳砸到他肩上,笑道:“這麼多年,混得怎麼樣了?沒少挨揍吧,瞧你結實的。”
“沒……沒挨揍了!”任南嘿嘿一笑,“我干的都是正經事兒,人家憑什麼揍我。”
“噢,”夏安遠一挑眉,重復他的話,“正經事兒。”
“真的。”任南掏出手機,“我現在給地理雜志供稿呢,滿世界到處跑,沒怎麼拍以前那些了,想一想呢,遠哥你當時說得太對了,跟什麼打交道,都比跟人打交道要輕松得多,還是拍拍大自然,陶冶陶冶情操。
”他翻出幾張照片給夏安遠看,的確是一些風景大片,沙漠雨林海洋極光,場景都好壯觀,夏安遠不懂這些,但直覺任南現在在他們攝影圈子里定是小有所成了。
“再說了,以前我干的也都是正經事兒呢,你不都說過的,照亮黑暗的一道光!這還不正經啊?!”
“滿世界到處跑?”夏安遠第一反應是問他的安全問題,“上山下海的,是不是很危險?”
任南立刻搖頭,他挺高興地說:“我現在有個工作室呢,平時出活會請專業的向導和野外生存專家,設備也都齊全,保證安全!”
“挺好的。”夏安遠蠻欣慰地看著他,臉上的笑意沒下去過,“挺好的。”
任南被他這樣看了半天,總有種小輩被長輩凝視的錯覺,他不想要這感覺,突然說:“遠哥,電話和微信給我。”
夏安遠沒動彈。
“你以前留給我的那個號碼早八百年就打不通了,我這次回來聽我表姐說,說你到她那兒工作過一段時間,我一聽就急了,這麼大的事兒竟然都沒一個人告訴我!當時就想聯系你,結果你留給他們的那個號碼也變空號了。”說著說著,任南一股委屈勁兒就上來了,“我都不知道為什麼,遠哥,這都什麼年代了,怎麼想聯系一個人這麼難,怎麼想找到你這麼難啊?”
夏安遠安靜地看著他,等他心情平復一些才說:“你現在過得很好……”
“我一直都過得很好。”任南打斷他:“遠哥,咱有五年沒見了,你呢,過得好嗎?”
夏安遠垂眸:“我……也過得很好。”
任南似信非信地看著他,像是知道夏安遠不會告訴他實話,但看夏安遠現在這模樣,多半是沒有在工地上干活兒了,生活質量應該還不錯,之前他告訴他說想開個小鋪子過活,也不知道有沒有實現。
但現在任南不想問這些,過了會兒,只問:“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給你打了多少個電話。對著一個空號。”
他沒要夏安遠回答,又說:“做朋友,只做朋友,偶爾關心問候一句也不行嗎?遠哥,你不能總這麼一個人,你要一輩子都這麼一個人過嗎?連個朋友也不需要嗎?”
夏安遠想,果然脾氣一點也沒變,這才剛聊了沒幾句,就急叨叨地話趕著話說上一大堆。他拿出手機:“沒說不給你電話,”夏安遠解釋,“之前換手機號,的確都是有原因的,太緊急了,沒來得及告訴你,換來換去的,也早把你的號丟了。是我不對,我道歉。”
任南把他聯系方式都保存好,捏著手機,又看了他半晌,不知道想起來什麼,慘然一笑,然后垂頭喪氣地說:“要不是今天運氣好在這兒碰上你,咱倆是不是一輩子都沒再見的可能了。”
“怎麼會。”夏安遠看到他這樣子,又想起五年前在工地泥濘里抱著相機殘骸痛哭的那個少年,心下一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道,“如果有緣,就算今天咱們不在這兒碰上,以后也還會在其他地方碰上的。”
語畢,夏安遠手機急急地震動起來,屏幕上是趙欽的來電,他正準備接聽,那頭卻剛響了兩聲就掛掉,像在提醒他什麼。
他立刻抬頭往街對面看去,沒找到人,視線一轉,卻發現幾米遠外的行道樹下,紀馳和趙欽正站在那里,定定看著他倆。
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
夏安遠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