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接過藥膏來自己待會兒擦:“沒多大事兒,不疼的。”
也許是從前干那些粗活時受的傷太多,夏安遠對疼痛的忍耐度比常人高一些,兩個大男人在床上這麼折騰一宿,難免弄出些傷來。
他覺得沒什麼,甚至他很喜歡這種痛的感覺,他本來就想讓紀馳把他吃掉,更痛一點也沒什麼關系,在這種被索取被需要被渴求的時刻,肉體極度痛苦和快樂的時刻,他能夠忘記一切,心跳只系在對方身上,痛象征紀馳在跟他血肉相融,骨骼打散又重組,在夜晚,可以悄悄長成連理枝的樣子。
“我來吧。”紀馳不把東西給他,讓他躺下去,擠出藥膏,從他肩膀和脖頸的痕跡開始一點點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午飯想吃什麼?容城的菜你應該都喜歡吃。”
藥膏沒有刺鼻的味道,但抹上去沒兩秒就開始發涼,比起來,紀馳手指尖的溫度更高一些,沒奈何,溫度在這種時候總有足夠的掌控力,夏安遠的注意力只能被迫放在他手指的流連上面。
“都可以。”他看著天花板上晃動的光影,回答紀馳。
“我瞄了眼菜單,有豆腐腦,酸辣的那種,嘗嘗嗎?”
紀馳涂到了夏安遠肋骨的位置,這里和他鎖骨腰側臀后的大腿部位都是重災區,紀馳晨起看到時也是一陣心驚,昨晚上他實在是瘋過頭了。
但他知道就算重來一次,自己也依舊控制不住,他竟然像個毛頭小子,對方只要給出一點點甜頭,他就茹毛飲血地撲上去。
好不容易抓到了一點真實的夏安遠,他恨不得能將他揉到自己的身體里去,恨不得跟他真的合二為一,這樣他就再也沒法逃,再也哪里都沒法去了。
他甚至那時候在想,假使,假使夏安遠愿意用愛當他的武器,自己一定會在他將刀抽出來的那一刻,即刻將自己的胸膛送上去。
“挺想吃的,”夏安遠偏著頭看紀馳,指了指嘴唇,又指了指紀馳的,輕笑:“不過咱們倆這嘴,今天還是別碰辣椒的好吧。”
紀馳動作頓了頓,看到夏安遠嘴唇上破破爛爛的痕跡,不由得舔了下自己的。
夏安遠猶豫了一下,問:“沒人注意到麼?”
紀馳無論去哪里都很容易成為焦點,怎麼會沒人注意,早上一見面,張洲多看了他嘴兩眼,接下來整個會議時間里,有事沒事都揶揄地盯著他,其他人也一直跟著偷偷地看。
也就是紀馳,換個人來,真不一定能在這種四面八方的窺視里穩坐中堂。
“沒事。”前面涂完了,紀馳拍拍夏安遠的胯,讓他轉過去,“后面還有。”
夏安遠乖乖地轉過去,臉陷在枕頭里,說話的時候聲音被堵得悶悶的:“你想吃什麼,吃點中餐吧?”
“豆腐腦,”紀馳說,“酸辣的那種。”
為什麼一定要吃豆腐腦呢。
夏安遠昏沉沉地想。
腦袋里閃過一些東西,冬天,雪花,枯黃的落葉,踩在落葉上脆生生的碎響。
他好像快要抓到什麼了,那也許是他跟紀馳剛在一起的第一個冬天,快到新年的時候……
“我想嘗嘗,這種味道的豆腐腦,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好吃。”紀馳打斷了他的閃回,繼續說。
是。是寒假的第一天。
他記起來了。
紀馳接他兼職下班,路過那個老小區背后的巷子時,給他買了一碗豆腐腦。
白嫩的豆花澆了鹵子,混合了口蘑、雞蛋、肉碎、木耳……還有些其他什麼,熱騰騰的霧氣撲了夏安遠一臉。
當時他跟紀馳分吃光了那一碗,溜達回家時順嘴提了一下,算上這次,他吃過三種不同口味的豆花,加糖甜味的,加油辣子酸辣味的。
紀馳問他最喜歡哪種,他想也沒想就選了酸辣,他一直喜歡吃辣口的,盡管吃辣的功力也沒多高,但邊跟紀馳描述的時候,他還邊意猶未盡地回憶。
當時紀馳替他擦干凈臉上沾的醬汁,也順嘴一提。
“有機會我一定嘗嘗。”
“好啊,”夏安遠說話聲還是悶在枕頭里,只比剛才低一些,“那就嘗嘗。”
他忽然轉頭對紀馳笑:“舍命陪君子了。”
紀馳涂藥的手剛好從臀縫往下,聞言,他看向夏安遠,“是麼?”
涼嗖嗖的感覺飚上來,夏安遠僵住,等他涂到地方才記起來問:“這藥能涂這兒麼?”
“怎麼不能?”紀馳俯下身,貼近他的唇,要親不親的,“問過醫生了,通用的。”
涼過之后又一陣熱,夏安遠似乎被眼前人的呼吸點燃,好一會兒,他忽然往前,用破碎的唇碰了下紀馳的,聲音很低:“要做嗎。”
紀馳看了他一會兒,輕輕收回了動作,起身去衛生間洗手,回到臥室的時候將衣服都脫下來掛好,隨手撿了件干凈的t換上。
他掀開被子躺到夏安遠旁邊,帶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之前那麼冷了,聞起來很優雅、很舒服。
“這麼看我干什麼?”紀馳伸手一攬,將夏安遠撈進懷里,低聲說,“一點多就要出門,還得留出午飯的時間,時間不夠,理解一下?”
他看了夏安遠幾秒鐘,就這幾秒鐘,夏安遠都受不住閉上了眼,睫毛微微顫動著,像振翅欲飛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