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僵滯的面部表情下,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他想,如果孟遠岑再追問下去,他是不是真的要和對方直說,其實也不是不能說,不就是當年自己偷偷改志愿,都十八歲大的人了,還被沈母指著鼻子破口大罵,說要趕出家門,被沈父舉著衣架滿院子追著跑……
但是孟遠岑只是無聲地看向沈潯,長達半分鐘的沉默后,他抽出被沈潯握住的手,最終什麼也沒問,“你說的對,我明早還有課,我先去睡了,你也回去睡吧,畢竟熬夜傷身體。”
沈潯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失神地點了點頭,他提起的心放了下來,又像是在墜空時失重,目送孟遠岑走進客房,直到視線被合上的門擋住,他重新回到了床上。
明明困意濃重,意識卻還不肯休眠,閉上的眼睛又睜開,視線怎麼也找不到落腳點,于是他開始感到不知無措,他好像把一件原本很簡單的事情,處理的無比糟糕。
想到這,那種自我厭棄的感覺就又來了,和夜色一同將他淹沒。
早上醒來,一切如常,鍋里還有孟遠岑留給他的早飯,就好像昨晚真的只是他做的一場噩夢。
但是手機里沒有收到孟遠岑的消息,沈潯試探地主動發幾條過去,對面也回得斷斷續續。
沈潯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孟遠岑今早有課,還是四節。
思考良久,沈潯也不想繼續裝傻。
【今晚我們當面聊聊吧,關于昨晚的事情】
發出去的消息宛如石沉大海,直到中午十二點才收到回復。
【好】
這個下午對沈潯來說注定難熬,他既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讓他早點把問題解決了,也希望時間過得慢一些,讓他慢慢地斟酌出最好的表達方式,以免措辭不當又不小心刺痛到孟遠岑的心。
從記憶里反復篩選、確認,他究竟要說哪些事情?
孟遠岑聽完之后會不會問他一些什麼,他又該怎樣回答?
這些都是為了彌補他的不善言辭而做出的必要準備,希望努力的結果會好。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沒等來孟遠岑的人,只等來了文字形式的通知。
【領導忽然通知我有個線上會議要開,開完會之后還得整理不少資料,我時間上來不及,所以今晚就不回來了,住在教師公寓里】
沈潯好不容易打磨出的腹稿一下就成了廢稿,他不甘心地問:那我現在打電話可以嗎?
【好像來不及】
【不說了會議馬上開始了】
和前兩周一樣,孟遠岑不是每天都會回來,抽不開身的情況下就會微信通知他,如果放在以往,孟遠岑說什麼沈潯就信了,但是現在,他又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孟遠岑只是單純的不想見他?
對同一件事有不同的看法,他又做了那個沙漠里尋找綠洲的人,脆弱、敏感、坐立不安。
今晚又失眠了。
沈潯在床上翻了無數個身,翻到凌晨三四點才入睡。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多,正好早飯和中飯并一餐解決,他慢吞吞地煮好掛面,吃得心不在焉。
給孟遠岑發了一條微信:才醒
一個小時后,對面才回了一個笑哭的表情。
緊跟著又是一條消息:我還在準備資料,忙暫時不回消息了
發完人就消失了。
要準備什麼資料啊,這麼忙。
沈潯輸入框里的話還沒打完呢,想想全刪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沒有再打擾孟遠岑的必要。
無所事事地等到下班的點,他終于也等來了新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急忙拿起手機來看,卻發現是沈母的語音,沈潯點開來聽,沈母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讓他今晚就出發回老家,也就一個小時的車程。
要是放在平常,他可能還要和沈母掰扯幾句,最后在沈母的強勢要求下被迫妥協,但是眼下,他直接說了好,免得又和沈母發生口角,鬧得不愉快。
就是本來今晚他就能見到孟遠岑的,怪可惜的。
沈潯的老家在隔壁市一個偏遠的小鎮上,交通不發達,既沒有高鐵,也沒有地鐵,他叫了一輛出租車就走了,坐上車,才想起來給孟遠岑發微信。
【媽讓我必須今晚回去,所以我就先走了,我應該是周六晚上回來】
孟遠岑:你已經在路上了嗎?
沈潯:對,我叫的出租車,已經開了有一段路
對面沉默了半分鐘。
【我馬上就到家了,為什麼不讓我開車送你去?】
沈潯驀然呆住,他好像從來沒有思考過這種可能性,因為在他的潛意識里,他就默認了他們之間還有尚未解開的心結,所以他不敢去請孟遠岑幫忙,害怕結果會是拒絕。
但是這話說出去也太傷人了,沈潯編排了好久的文字,才終于眼一閉心一橫地發送過去,其實看著也沒啥說服力。
【對不起,我沒想起來】
【我以為你明天早上才去,我剛才還在想明天送你的事情】
沈潯刪刪改改大半天都沒發出去一句話,孟遠岑的新消息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