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國在南面,他們碰不上,而且……”
“而且什麼?”段奚問。
“就算碰上了,他們也不會有事。”姬無憂道。
“皇上這般篤定?”段奚咬下姬無憂喂過來的葡萄,咽下去后才開口:“是因為宣兒跟思鈞的身份嗎?汝陽王怕遭受皇上跟滇國的兩面夾擊?”
姬無憂靜靜的看了段奚半晌,搖頭:“不是。”
“那是為什麼?”段奚不解,疑惑的時候眉毛微微皺起,頭往左歪,眼睛瞪的大大的,少了魅惑,更多的則是可愛,姬無憂沒忍住揉了下段奚的頭,手感非常好。
“孤沒打算瞞著你,汝陽王造反之前,曾上了一個折子。”
“他愿意交出兵權,自請貶為庶民,身份地位都可以不要,只求能入頤康宮,做母后的面首。”
段奚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大:“他這麼豁得出去?”
怎麼回事,姬無憂的父皇那般渣,叔叔卻是個大情種!
“孤理解他。”姬無憂道:“把母后想象成你,孤也愿意。”
段奚合上嘴:“別這麼說。”
“你會殺了我的。”
他要是像太后一樣養一堆面首,姬無憂鐵定不會放過他。
認清現實,面對現實。
姬無憂揉著段奚的頭:“乖。”
段奚不太喜歡被揉頭,感覺姬無憂像在摸小狗,他指了指盤子里的葡萄:“皇上繼續剝吧。”
“現在敢使喚孤了。”姬無憂嘴上說著,臉上卻沒有半分生氣的模樣,反而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段奚小聲道:“這不是看皇上剝的挺高興。”
葡萄酸酸甜甜,非常好吃,段奚喜歡吃葡萄,但是自己懶的剝,有姬無憂在,等于是有了一個剝葡萄工具,能用為什麼不用?
“汝陽王既然上折子要交出兵權,為什麼又突然造反?……是跟皇上商議好的?”
姬無憂搖頭:“沒有,孤還沒同意,他就反了。”
汝陽王的折子被壓了許多天,不等他朱批,那邊就突然傳來消息,當時他也被驚到,并非作假。
姬無憂甚至以為汝陽王是真的反了,后來想想,如果他要造反,就沒必要提前遞折子,還說的那般懇切,姬無憂派施小將軍過去是想查看一下具體情況,施將軍沒了,忠臣之子,他不會輕易放出去送死。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汝陽王認為皇上不同意,想逼皇上把太后娘娘交出去。”段奚道:“還有一種,是汝陽王想替皇上解決掉麻煩,之前不是說有諸侯去投奔?”
“他替皇上解決掉這麼多的麻煩,皇上看在他立了功的份上,不會太為難。”
汝陽王為了太后娘娘也是拼了,段奚實在佩服,如果是他,定然做不到。
姬無憂點頭:“你說的不錯,還有一種可能,他確實想弄死孤,自己做皇帝,天下皆在他手,想得到母后更是輕而易舉。”
“不會,皇上曾說過,太后娘娘當初選擇留下是因為朝政不穩,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如果汝陽王殺了你,太后只會恨他,說不準還會同皇上一起赴死。”段奚道,那樣汝陽王便什麼都得不到。
汝陽王身在高位時日長久,想要什麼有什麼,除了太后娘娘。
兩人的年紀已經不再年少,都不是沖動之人,汝陽王肯定深思熟慮過,要權力還是要太后,他只能選一個。
“母后……”姬無憂嘆了口氣:“其實母后想離開的話,孤不會反對。”
以前覺得汝陽王靠不住,迷惑了母后去,姬無憂非常恨他,恨到想弄死汝陽王,但是為了秦國,為了朝廷安定,他忍住一直沒有動手,時過境遷后,便沒了糾結于從前的必要。
“皇上當真能接受汝陽王?”段奚問。
姬無憂道:“母后從來沒有愛過父皇。”
“父皇耽于美色,薄情寡性,后宮的美人多不勝數,母后剛入宮時,因著美貌得到過寵幸,甚至一度獲得專寵,可是很快,父皇的目光又被新來的美人吸引,以至于無傳難產,出生時連哭聲都很小,體弱多病,母后的心思全落在他身上,無傳好不容易活了下來,卻被人暗害。”
“因為這件事,母后一直很自責,她沒有保護好無傳,更沒有照顧好孤,所以后來生下無虞后,盡管不忍,還是把他送到仙游宮,讓國師教養。”
“母后不喜歡父皇,孤理解,卻不能理解母后會……會喜歡上十三叔。”
那可是他的親叔叔,父皇的親弟弟!
有一段時間,姬無憂連帶著恨母后,恨父皇,恨他的出身。
段奚拉住姬無憂的手:“說實話,太后一直活的很辛苦,看似風光無限,可背地里已經支離破碎。”
“汝陽王,我只見過他一次,御花園那次不算,沒看清。”
“他已經年過四十,卻目光炯炯,神態同三十多歲的人沒什麼兩樣,太后娘娘當初雖貴為皇后,卻從來沒有得到過夫君的呵護,當時的汝陽王一定是意氣風發,就像寒冬里的一抹陽光,只有身處于寒冷中的人,才知道那道光有多麼溫暖。”
“皇上這般想,會不會對多理解太后娘娘一些?”
“嗯。”姬無憂點點頭:“奚奚,孤真的很高興。”
這些話就算段奚不說他也明白,但是由別人開口,姬無憂會更加信服,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為曾經的自己尋到一個突破口,那些怨恨,那些憤懣,隨著段奚的理解愈發減少,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