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像是有人在他的迷宮里找到了他。
像他第一次跟人做愛,大腦混沌、身體漂浮。
“好了,別鬧了,把搶拿開。”袁也的語氣像是在面對一個偷吃糖的小孩。
井向澤閉著眼睛,睫毛顫抖,仿佛被人從半空中扯到了地上,摔了個跟頭、滿面狼藉、鼻血直流。
井向澤把槍拿出來,不睜眼睛,閉著道:“你回來是陪我一起死嗎?”
袁也心情不大好,語氣有些糟糕:“是,來找死。”
井向澤睜開眼睛,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收到我讓人送給你的禮物了嗎?”
袁也扯衣領,抬步走過來,把戴著戒指的手指伸出來:“以后不摘下來了,怎麼樣?”
井向澤靜靜地看了會兒袁也的手指,他喉嚨滾動了一圈,剛剛怎麼也哭不出來的眼淚,突然溢上了眼眶。
好委屈好傷心,像不知饜足的饕餮在吞噬一點點可憐的感情。
好像在用死亡在威脅什麼,可是他沒有。
井向澤抿了下唇。
袁也伸手拿他的槍,有點兒不耐煩的語氣:“或者你想要先給我一槍再自我了斷?”
袁也拿過槍,對著自己比劃了一下。
井向澤卻在下一秒嚇得汗毛直立了起來,他本來定在座位上像不會動的雕像,看見袁也拿起手槍后,他立刻站起身,撲過去,搶走了槍,再遠遠地扔開。
“上膛了的,你瘋了?!”他還有臉罵別人瘋了。
袁也被他撲在地上,沉默了一會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上膛怎麼殺人?”
井向澤呼吸加重,鼻翼都微微張開了,他趴在袁也的身上胡亂地擦了下眼淚。
什麼報復仇恨和殺意都沒有了,他身體顫抖,緊張害怕地幾欲嘔吐。
他覺得有些古怪,這個人回來陪自己,要跟自己一起去死,開心嗎?快樂嗎?緊張什麼害怕什麼。不是應該期待得要死嗎?
怕。
好怕那雙眼睛不會再笑了,那張嘴再也吐不出那些虛假的甜言蜜語了。
“下不了手呢?”袁也胸膛震動起來,剛剛一秒鐘驗證了一件事情,覺得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
袁也朝他伸了根小拇指:“再騙你是小狗。”
井向澤擦眼淚,痛苦到睜不開眼睛,做夢都曾夢到過的事情,到實現的前一秒,他卻變成了一個膽小鬼:“你會覺得我很煩,我什麼都不會,站在人群里讓我緊張,我會崩潰,你會覺得我又煩又討厭。”
“老師,我走不出去這座房子了。”井向澤有些絕望。
袁也的嘴唇掀了下,他拎起井向澤的后衣領,把人從自己身上拎下來:“我現在就覺得你挺討人厭的。”
井向澤睜開紅腫的眼睛,端詳了一會兒袁也的表情。
袁也把他的小拇指拿出來,跟自己拉了個勾,再按了下章:“走吧。”
——End——
袁也對自己過去這一個月的經歷,總結歸納為兩個詞語:倒霉、遭天譴。
人活得太過于自由灑脫,老天爺都看不慣。
或者說他十幾歲的時候在外面流浪作惡多端,又被袁曲撿到就注定要倒霉。
人生該遇到的糟糕經歷,并不會因為某種缺失而消失。
本來該還給生養他父母的債,現在還到袁曲頭上了。算了,沒有袁曲的話,他現在可能墳頭草幾米高,也可能變成殘廢在路邊乞討,在成年之后又被當成垃圾丟棄。
生活已經不能變得更好,那就只能把現在所經歷的生活當成最好的那種未來了。
他帶著井向澤在成功在半個小時之內回到了之前停車的地方。
秦娜在見到井向澤的瞬間,整個人都蜷縮到了一起,手腳都在不自覺地顫抖起來。
井向澤沒有看她,他沉默地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對停車、開車、上人一言不發。
袁也把車讓給司機開,下車鉆進后座,井向澤也一言不發地從副駕駛下來,打開后座的車門。
后座坐滿,他在門口站著沉默地等了一會兒,秦娜緊張地跳了出來,無措地站在車旁,井向澤如同沒看見她一樣坐進車里,又轉過頭沉默了看了一會兒擋在他和袁也之間的袁曲。
袁曲沒動靜后,他沉著嗓子頗有禮貌地說:“可以換個位置嗎?”
袁也探手過來,把井向澤扒拉到了自己這邊靠著門他坐好,再探頭對門口的秦娜說:“你坐副駕吧?”
秦娜緊張又不知所措的上了車
袁曲從鼻子里哼哼地笑出了兩聲。
袁也把井向澤擠在門邊,伸手捏他的手指玩,五根手指玩遍,捏得井向澤指腹都泛紅。
袁曲冷不丁地喊了聲袁也的名字:“袁也,今天可能來不及走了,你得讓Joe幫小井準備一張機票。”
井向澤的手頓了頓,他側過頭看了袁曲一眼,好像在判斷他到底在叫誰。
“袁也。”井向澤在沉默片刻后,準確地重復出了這兩個字。
袁也笑了聲,他側過頭,在井向澤耳邊甜言蜜語道:“寶貝,你知道名字就是個代號對吧,你擁有叫我任何名字的權利。”
袁也在井向澤看不見的地方那個給了袁曲一個中指。
井向澤的眉目斂了下來,他在口腔中反復咀嚼了這兩個字,他抬手搓了一把自己的臉,沒什麼情緒地應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