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憎恨他都懶得花這個時間,更談不上什麼原諒。
這天,他在公園里坐了很久,久到眼前的沙坑和花壇邊的人早已離開,久到日落西山,天際被夕陽染上璀璨的橙紅,他落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
在這段時間里,他耳邊的雨聲一直淅瀝瀝的響著,直到天邊最后一點薄薄的夕陽徹底消散,他耳邊的雨聲也隨著而停。
停得戛然而止,仿佛一條小船駛過重重高山,最終得以看見高山之外更廣闊的天地與江河。
傅輕舟沉浸于此卻沒有察覺,直到褲兜里的手機響起了鈴聲。
他不用看來電顯示都知道是誰給他打電話,直接劃開接起,“溪溪。”
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有些低,“你在哪呢?天都黑了你怎麼還不來找我?”
傅輕舟無聲勾唇,起身離開小公園,“在去找你的路上。”
“那你還要多久能到?”
“二十來分鐘?”
“還要這麼久?!”談溪沒什麼耐性繼續等,“那你現在轉路去超市得多久?”
“十來分鐘。”
“那這樣,你別過來了,我直接去超市,咱們超市見,買點菜再回去。”
“好。”
該說的說完了兩人卻誰也沒有掛電話,傅輕舟能聽見談溪那邊推開門走到街上的動靜,隨后雜音一下就多了起來,能聽到馬路上汽車行駛的聲音,也能聽見行人的說話聲,生活氣息濃厚得像裝入了一整個人間,和談溪的呼吸聲一起填滿了他。
“你今天怎麼這麼晚?以前不是傍晚前就能下課嗎?”
“嗯,給小志多看了張卷子。”
小志就是傅輕舟兼職輔導的高中生。
談溪沒有懷疑,“那不是等于加班了?加錢嗎?”
傅輕舟笑了笑,“我自己愿意給他看的,他的父母出手很大方,談的價錢原本就比其他地方要高,我多照顧一下也是應該的。”
談溪聽了覺得有道理便沒說什麼。shan水印禿頂
兩人之后在超市門口匯合,買完菜回到公寓做咖喱雞腿飯。
談溪腳腕的紅繩鈴鐺還是走到哪兒響到哪兒,傅輕舟在廚房做飯,他在外面晃悠兩圈進廚房,想幫忙切土豆,但傅輕舟不同意。
“我幫幫忙。”
“不用。”
“為什麼不用?之前都是我幫你洗菜的。”
“這要用到刀,土豆不好切,我怕你切到手。”
“那還有什麼要洗的?我幫你洗菜。”
“都洗好了,你去看電視。”
“我不想看電視。”
“那就看看漫畫。”
談溪沉默了片刻,站在傅輕舟身邊歪頭看他,什麼也不說,就這麼看著他。
傅輕舟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臉和他對視,臉上露出一點笑,“怎麼了?”
談溪的眼睛亮得跟眼底藏了顆星似的,他發現傅輕舟之前那種叫他有些不安的平靜消失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你沒告訴我?”
傅輕舟笑了一下,點點頭,“我的雨聲幻聽可能已經好了。”
談溪聞言一怔,急切地追問:“你說真的?”
“嗯。”
“你怎麼知道已經好了?”
“直覺。”
談溪好奇地問:“那你怎麼忽然會有這種直覺?”
傅輕舟略去了唐榮來找他,還有張晟鳴立遺囑的事情,只道:“來找你的路上路過了一個小公園,我在那兒坐了一會兒,想了點事情,想的時候雨聲消失了,所以我有一種強烈的直覺,我不會再聽見那種虛假的雨聲。
”
“想的什麼事情?”
“想我始終擁有,且必然不會失去的,也就是你。”
“這不該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嗎?”
談溪抬手摟住他的肩膀,把臉湊過去親他的臉頰。
傅輕舟感覺落在自己臉上細密得有些發癢的親吻,笑意更深,“是。”
談溪摟著他的手臂頓時收得更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上,“我有時候覺得時間過得很慢,有的時候又覺得很快,你想等開學我們就是大三了,要不了多久等我們升到大四就該實習了,到時候我們還能在一個地方嗎?”
“能,你去哪實習我就跟你去哪。”
“那我覺得S市挺好的,留在這實習上班也不錯,將來要是買房子干脆也在這買吧。”
“不回A市了?”
“A市是家,我們可以有空了回去看看,這也不影響我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傅輕舟笑了笑,“現在說這個會不會太早了?說不定到時候你的想法又改變了。”
“到時候要是變了就到時候再說,我現在的想法是,等我們經濟獨立,我可以申請養一只小狗嗎?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球球吧,阿拉斯加大胖球。”
“你很想養的話,可以。”
談溪最近時常悄悄想這些,想以后他和傅輕舟再加上一只小狗的生活,只要想到這些他就有奔頭,想時間能快點再快點,最好能一鍵就讓他們直接到那個時候。
時間是細膩又溫柔的,它確實不會停下流逝的腳步,但它也不會辜負付出的人。
已經過去的并不會消散無痕,但向前的永遠充滿希望。
談溪進入大四正式開始實習是21歲生日之后的事情,傅輕舟比他早一些進入實習崗位,兩人都如愿留在了S市。
這一年談溪忙得可謂焦頭爛額,一方面是開始實習的工作,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畢業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