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班會不多時就結束了,高三畢業生們再來學校穿的都不是校服,稀稀拉拉散在校園里,像樹冠上跳來跳去的鳥群,最終都會四散飛去五湖四海。
暑假中的校園有種格外的幽靜,從前似乎看厭煩的花草樹木,如今再看倒是忍不住駐足多停留片刻。
池燦和段雨儀坐在教學樓外的花壇邊等楊鈞出來。
外面紫外線毒辣,不做防曬措施能把人曬到脫皮受傷,兩人一齊躲在樹蔭下,時不時碰見班里的其他同學或初中舊相識,還會被調侃一番。但最終也是互相招招手,問兩句,然后說拜拜。
中間也有和池文鵬極其短暫地遇見,池燦臉上沒有別的表情,泰然自若地納涼等人,池文鵬只能歪嘴一笑,咬牙走了。
周圍逐漸空蕩下來,等得有些久了,段雨儀無聊地托著腮,戳戳池燦胳膊說道:“剛剛你到講臺上去,老師跟你說了好多的感覺,說的什麼啊?你想好去哪兒了嗎?”
“我有個地方填錯了,”池燦站起來活動,扯了扯花壇里的雜草,晃著腿也問,“你和楊鈞想好去哪兒了嗎?”
段雨儀嘖一聲笑起來,說:“楊鈞上午不是在群里發了,他才那麼點分,不過勉強夠用吧,至少不是沒書讀只能一輩子留在這地方了。”
“我們在這里長大,留在這里不好嗎?”池燦把草掐斷在手里,指紋紋路上染進了青草汁。
段雨儀真的認真想了想,目光遠眺出去,又笑了,對池燦說:“我們在這里長大,這里是很好,但世界又不只有風城這麼大,從小到大四周都是山,誰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啊,我的潛力天賦還有無限可能,都讓我想去更遠更遼闊的地方。
你難道不是嗎?”
池燦迎上段雨儀炯炯發亮的眼睛,那里面充滿了一往無前的勇氣和決心,沒有過的人是看不見的,盡管人人都應有過。
他看見了,一時間居然說不出話。
“雖然你可能不一樣,你是從外面回來的,見過多姿多彩的大世界,但人生這麼長,我想一直都過得多姿多彩,”段雨儀說,“至于這里,這里有我們一輩子的家,想回來就會回來,又不是一去不復返了。”
她忽然皺了皺眉頭,狐疑道:“池燦,是不是楊鈞跟你說了什麼歪理?他不想跟我去一個城市了?”
“沒有沒有!”池燦一聽連忙替楊鈞解釋,“不是他跟我說的,我就隨口問問......”他找了個玄乎的理由,“總有種長大了去讀大學,是重新開始漂流的感覺。”
像牽住氣球的那根線又要斷了,一有風吹草動,還是飄忽不定。
“要是讀風城學院,你覺得怎麼樣?”池燦忍不住說。
“你瘋了!你那多出來的一百分不要可以送給我,我直接滿分全國橫著走。”
他們正說著,楊鈞邊打破砂鍋問到底地咨詢填報志愿的事,邊幫老師獻殷勤般般搞完衛生,終于火急火燎跑了出來,看見他們坐在樹下,飛速沖了過來,帶來一陣疾風。
“你們在聊什麼啊,群里不都聊過了!”楊鈞瞧著池燦大聲吼道,“喲喲喲,這不是之前跟他哥去了趟麗江就玩消失,天兒也不聊了的某人嗎!跟你哥關系變好了?”
之前的話題就這麼岔開了過去,段雨儀只當池燦隨口一說,背上書包站起了身。
池燦堵了堵耳朵,跟著朝校門外走,對楊鈞反擊道:“想好你的志愿怎麼填了沒,別到時候滑檔了,直接夢碎當場。
”
“池燦你少說不吉利的話,我早想好了,”楊鈞轉頭對段雨儀笑道,“我跟老師咨詢了,五百分至少過線了,沒問題的。”
“關我什麼事,”段雨儀哼了一聲,又說,“不過不管怎麼樣,大家都算考得不錯,咱們畢業完還沒聚過呢,過兩天出不出來玩?”
池燦有些心不在焉地問:“去哪兒玩?”
“不去別的地方,”他們夾在古城的游人里走著,段雨儀繞開又靠過來,有板有眼地說,“就晚上來古城逛逛,過過夜生活怎麼樣?”
楊鈞搭上池燦的肩膀,笑道:“我們燦燦是乖乖弟弟,現在出來玩不會還要跟哥哥匯報同意吧?”
“你有本事別告訴你阿奶阿爹,”池燦被他箍著,身上有點痛起來,立即嫌棄地推了推,“既然你天不怕地不怕,上回你看見我哥跑什麼,李景恪他會吃了你嗎?!怕他揍死你啊?”
長期以來,李景恪在他們鐵三角中間的風評就不太好,從前池燦還巴巴維護,后來突然說跟他哥關系變差了,大家也就都不再提。
這會兒池燦好像被一趟雪山行給收買完了,弄得楊鈞噎住,摸摸鼻子不再做聲。
“好了好了,你們真幼稚。”
到了路口,段雨儀跟他們方向不同,出來勸架的同時最后約定道:“那說好了,到時候一起出來,時間呢也到時候再說,群里通知。”
池燦恰好低頭去摸震動的手機,跟著楊鈞默默點了頭。
他出門前李景恪電話里問過他什麼時候回來,這會兒大概估計著時間打來的。
來電顯示果然是李景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