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只剩下了池燦一人。他扶著木椅扶手慢慢坐下,從口袋里掏了手機出來,回完楊鈞他們群里的信息后正猶豫著,余光一瞥剛好看見李景恪從外面進來。
李景恪換了身衣服,少見地穿著淺色襯衫,兩邊都挽起了袖子,棒球帽壓在眼前遮陽,手里提著袋出門前忘了帶的、臨時有缺的日用品,還有路過市集順手買來的水果。
池燦在床上還意識模糊的時候聽見了李景恪說要出去買點東西。
他想跟著一起去的,但天亮后的不知道是什麼時間里,因為淺嘗輒止令人心癢,迷迷糊糊中用不著忍耐,所以他們又做了一回。池燦并沒有爬得起床。
池燦在樹蔭下等著李景恪走過來,略變得緊張地笑了一下,燙嘴似地喊道:“哥。”
“吃過東西了沒有?”李景恪往他旁邊的石凳上一坐,放下東西,手里還多了根不知道是誰遞的煙,也扔在桌上。
“吃過了。”池燦回答。
李景恪看向了他,眼中有他所熟悉又不太一樣的笑意,然后李景恪往前伸了伸手。
池燦略有猶豫,很慢地靠攏過去,不知道李景恪是想跟他說話,還是要摸他的臉或腦袋。
李景恪瞧著他把臉湊了上來,順水推舟過去捏了一把,說:“給我看看手,早上不是撞著了喊疼嗎?”
池燦反應過來,“啊”了一聲,立即握著自己的胳膊看了看,低聲說:“沒事,就那一下疼。”
客棧樓上有房客開門出來,就在池燦他們隔壁那間。
這里房間的隔音效果不算很差,若有聲音也是悶響。池燦和李景恪對視了一眼,拉過李景恪買來的東西,低下頭開始翻找起來,一只手抓住了一個橘子,又扯了扯日用品的塑料袋,而別人已經經過院子離開了客棧。
他對自己的手忙腳亂很是嫌棄,連忙放下橘子又整理著桌上的東西,卻忽然一頓。
李景恪拿出打火機,習慣性地捏起旁邊的煙敲了敲,點著火,隨意抽了一口。他看著愣住的池燦勾勾嘴角,問道:“怎麼了?”
那堆日用品中間擠著盒大號潤滑套,李景恪結賬時順手拿的。池燦收攏袋子口,說“沒什麼”。
“怎麼就沒什麼,”李景恪故意追問,“那是什麼?”
池燦動了動嘴唇,短促地說“是套”,停頓一小會兒,仍然勇氣可嘉地提出不解,但很輕聲:“也可以不用的,不是更舒服麼。”
李景恪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戴過啊,還是從來不戴的?”
“我……”池燦梗著脖子,有些生氣了的樣子,半天才出聲,“我又沒和別人弄過。”
“那你知道這麼多,”李景恪慢悠悠拿過桌上的煙灰缸,不忍心再打趣了般,解釋道,“對身體不好,想要什麼以后慢慢來。”
池燦頓時覺得自己像個急色鬼,后悔為什麼要和李景恪討論這麼久的這種事。
他不說話了,掩飾地剝橘子吃,也聞見飄來的一些煙味。
在此之前李景恪身上的味道是他最喜歡的那種,帶著衣料洗衣粉和須后水的一些香氣,也因為親密關系的存在,那味道也留在了他的身上。此刻加入煙味后變得辛辣起來。
“哥,”池燦忍不住又開口,“你心情不好嗎?”
李景恪站起了身,垂眼笑說:“為什麼這麼問?”
“你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抽煙。”池燦跟著站起來,仿佛忘了身體上的某些不適,一下起得有些急,雙腿發軟,手撐在大理石桌沿忽然停了下來。
李景恪沒先去拎東西,走過來摟住了他弟弟的肩膀,手掌撫著身側,說:“不是,”他另一只手往煙灰缸里撣煙灰,摁滅前吸了一口,吐出煙霧,“偶爾想抽而已。”
無法否認,李景恪排斥曾經人生中占據多數時候的混亂與動蕩,被命運按在泥濘里掙扎讓他被迫保持冷靜克制,仿佛是要高傲許多,仿佛從小到大與佛門有緣,拜過神佛就是作別了往日。
實則徹底戒掉煙很難,懂得維系良好感情很難,根植著的惡劣習性只是粉飾過了一遍,因為野獸天性自利嗜血。
為了表現得更好一點可以忍痛的池燦,對李景恪毫不設防,卻不知道李景恪只想做得更過分,讓他淚流滿面,叫他痛卻不知道逃離。
池燦被李景恪摟著了上樓。
才過半層,兩人停在雕刻著花紋的紅木樓梯上,旁邊墻面正好內嵌擺放著尊觀音。
因為這樣不太方便,池燦主動拿過了李景恪手里的那提水果。
“哥。”他后背壓在樓梯扶手,曲起的膝蓋碰著李景恪的腿,看著李景恪欲言又止。
池燦自去過文峰寺就陷入了無意識的沉思,終于為之前的某些疑慮找到了答案,李景恪對他欲望不多變得合情合理。
但一天一夜過去,事情變化得太快,池燦心里又冒出問題,很受困擾的樣子。
他終是動了嘴唇:“你不會再去出家了吧......”
李景恪皺起眉頭愣了片刻,不禁又好笑起來,“出家了怕什麼,”他扣住池燦的手臂往前帶了帶,說:“怕再也不理你了,不跟你一起,以后你晚上又一個人偷偷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