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禮釗按下服務鈴,說:“工作聊完了,小朋友也來了,上菜吧。”
池燦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小聲叫了聲哥,李景恪順手幫他挪了餐具,看見池燦洗完手沒擦,手是濕的,又皺著眉把紙遞給他。
唐殊喝完酒放下酒杯,坐在對面一直瞧著,覺得稀奇。
坐下之后,池燦不用李景恪提醒,開口說道:“兩位叔叔好,我進來晚了。”
“沒關系。”沈禮釗說。
但旁邊的唐殊不樂意了,饒有興致地玩笑道:“怎麼到我們這就是叔叔了?我看起來很老嗎?”
池燦一愣,覺得有點尷尬,可腦海里竟然還回旋著剛剛在大堂里的場景。李景恪對他有些懵的反應也忍不住勾唇,想看他如何回答。
池燦知道李景恪笑了,他是只有一個哥哥的,但現在心情已經顧不上這些。他看向唐殊俊美的臉,猶豫了一會兒,重新叫道:“哥哥好。”
“這才對啊。”唐殊朝沈禮釗炫耀似的眨眼。
恰好門外服務員進來上菜,乒乒乓乓一陣又出去了。
李景恪伸手給池燦盛了碗飯,把碗放到他面前。
池燦把目光從碗筷上挪開,終究沒有忍住轉頭去看李景恪,李景恪垂著眼面無表情看了他一眼。
第41章 誰是你哥哥?
桌上上的是當季最新鮮的珍菌宴,各式各樣香氣濃郁,雞樅燉雞、見手青魚肚、花釀松茸……每每上菜還有服務員在旁邊介紹講解。
池燦本就因為羅杰的問題和看見了程言寧而胸口發悶、心情不爽,剛剛又被李景恪冷冷看了一眼,于是低著頭只管吃飯了。
他舀了一碗菌菇湯回來泡飯吃,填肚子的間隙里,邊瞥著滑到眼前的那盤生皮生肉皺眉研究,邊默默聽李景恪席間跟他們說話。
大人談事情,他一個高中在讀的小屁孩想插嘴都插不上。
李景恪這次去瑞麗是幫工作室到總店和倉庫視察調貨的,沈禮釗和唐殊這兩個關系不一般的合伙人說來也奇怪,玉石翡翠生意一手貨源全在緬北,占據地理優勢的瑞麗與緬甸山水相連,那里才是市場最大的交易中心,而玉石雕刻一半滇工一半揭陽工,最后銷往全國各地及海外大客戶。
從頭到尾,都實在和風城沒多大關系,何必多費路途和精力,要把工作室開在這里?
飯桌上總是唐殊話多,長時間接觸下來,他脾氣似乎并不暴躁而很爽朗,性情中人。
他喝了點酒,喝完又找服務員要了瓶汽水來喝,胡謅般神秘地說道:“每個人都有點秘密,哪怕是上輩子的事可能也會午夜夢回,以為什麼都過去了,改變了,但那一瞬間好像又從來沒有,大概是黃泉路上忘喝孟婆湯了。所以為了懺悔地過完這輩子,總會有不想去的地方,不能接受的生活方式,不是嗎。”
李景恪眉骨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幾乎瞬間就明白了原因。
因為活著好像不必永遠充滿勇氣,負荷太高,偶爾做一做膽小鬼也沒什麼大不了。
“風城是個養老的好地方,”唐殊像是怕冷落了對面只顧吃飯的池燦,還想找點樂子,看著池燦挑眉說,“還能碰見長得這麼漂亮可愛的弟弟,難怪李景恪舍不得把你送人,要不送給我怎麼樣?”
池燦突然聽見提起自己,捏著勺子撞到碗邊,余光里留意著李景恪的反應。
風平浪靜。他抬眼迎上唐殊的目光,覺得這個好看的叔叔心眼挺壞的,停頓了兩秒,扁扁嘴說:“這得問我哥。”
唐殊笑了,驚訝道:“難道你哥同意,你就真跟我走?”
池燦扭頭看向李景恪。李景恪吃得差不多了,正放下筷子,神情平和帶著點笑意。
他看見李景恪右手手背上不甚清晰的傷疤,一字一句說:“我哥不會同意的。”
“但你哥今天剛收了我一塊寶貝,你又叫我哥哥,等會晚上讓你陪我一晚,”唐殊朝李景恪也使了個眼色,明明是自己在煽風點火,弄得跟看熱鬧不嫌事大一般,“總不過分吧?”
池燦呆住了,不知道唐殊說的陪他一晚是怎麼陪,不敢置信地喃喃:“什麼寶貝?”
經過在丁雷會所那晚的教訓,他變得更加小心翼翼。
“他會當真的。”李景恪沒看池燦,對唐殊開了口。
“那你是更喜歡李景恪還是我呢?”唐殊笑著點點頭,又問池燦。
這應該是個很好回答的問題,池燦跟唐殊才第一次見面,甚至無法形成任何比較,只要脫口而出,但他動了動嘴唇,猶如近鄉情怯,不敢把喜歡李景恪幾個字說出來。
李景恪端起水杯喝一口,順手給池燦空了的杯子里倒上橙汁,然后注視著他,笑了笑說:“這麼難想啊。”
池燦很慢地說:“不是。”他想問李景恪你明明什麼都知道,為什麼總是不信呢。
“那是什麼?”唐殊問。
“小殊。”沈禮釗擰著眉頭,終于出聲制止道。
唐殊吃飯前跟他這位合伙人就拌過嘴,冷哼了一聲,補充說道:“我帶人家弟弟晚上看場電影怎麼了?!你有急事吃完自己先走,別來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