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錯誤的河》 第39章

《《錯誤的河》》第39章

池燦心中一緊,來不及反應,他就感覺李景恪直起了身,摟著他上半身的那兩只大手也忽然松了松,使得佯裝沒完全醒、還曲著腿不能自主站立的池燦無助地往下滑去,瞬間又要跌坐回臟兮兮的地上。

“哥——”

不過好像只是虛驚一場,池燦才喊一聲,腦袋滑到李景恪腰的位置就停下了。李景恪卡著他的腋下把人提溜住,往他后背上一拍,松開手,池燦松了口氣,立即蹬腿站穩起來,邊揉眼睛覷覷李景恪,邊解釋道:“我剛剛不小心睡著了,哥,我來給你送傘的,我們回去吧。”

見他這會兒一下站得比田埂上的稻草人還直,李景恪問道:“誰讓你來送傘的?”

池燦來的路上就已經想過了,雖然根本沒想出什麼好答案,但至少可以足夠鎮靜面對,他含糊說:“下雨了,雨讓我來的。”

“什麼?”李景恪捏住他的臉笑問。

池燦瞥見遠處廠房好像來人了,怕這樣被看見了丟人,認真地回答:“如果早上是我把傘給你了,哥哥你也會來給我送傘吧,我們又不是別人。”

李景恪沉吟片刻,并不覺得池燦的理由很充分,但對池燦而言好像那麼理所當然。

我們又不是別人。

李景恪對池燦而言不是別人,從他把哥哥喊出口一刻起就不是別人了。他算得非常清楚。

旁邊傳達室的大爺終于聽見動靜慢悠悠打開門來。

李景恪沒再跟池燦說什麼,聞聲走到矮門邊跟那個大爺聊起來,池燦才發覺他們說的是白語。李景恪說得很流利,和老人家對話聲音溫和平淡,池燦至少能聽出這是什麼方言。

偏偏從那老爺爺嘴里說出來卻宛如天書,混沌嘈雜,他一個字都聽不懂,害得他在外面受了這麼多罪。

李景恪似乎跟對方解釋了兩句,不多時便轉身取自行車去了。

期待回家的雀躍又涌現上來,池燦站在旁邊,等著給李景恪撐傘再一起回去。

可他低頭一看空空如也的雙手,心想壞了,傘呢?

不會剛剛打個盹兒的功夫就把傘弄丟了吧?

李景恪推了自行車回來,看著池燦慌慌張張一臉茫然,問道:“在找什麼?”

池燦仍然低頭四處找著,往他方才蹲坐的角落又看了眼,邊拍屁股灰邊說:“有人偷傘……”

“那去把他找到抓起來。”李景恪把手里的傘一把扔過去,笑了一聲。

“沒人偷傘,我沒看見。”

池燦接了傘,頓時不迷茫慌神了,不好意思地笑笑,撐開傘跑到李景恪邊上。

然后他們一起走進了雨中。

他們耽誤的那些時間倒不算耽誤,到了路邊,每隔小半個小時才來一趟的C7路公交車沒多久便穿過前方拐彎那片小樹林,哪怕沒到站點,車也緩緩停了下來。

是有人恰好從車上下來。

風城的公交車上車要靠站點,下車卻不必,當地人朝司機喊一嗓子,說下就能下。

池燦走在前頭,李景恪拎著車從后門上車,池燦抬頭往后看了看,反手從書包側兜里掏零錢出來,把兩人的乘車費一起投進了箱子。

回去的路上池燦靠窗坐著,有規有矩地看了會兒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他扭回了頭。

晚間的公交車上亮著不太明亮的燈,光線穿過潮濕氤氳的空氣照下來。

李景恪之前一定淋了雨,他的發梢有些濕,總是那樣漫無目的地平視前方某處,冷峻又沉默。

池燦更喜歡李景恪跟他說話的樣子,哪怕是心血來潮關心他一句,時不時取笑他,甚或兇巴巴對他說警告的話,也比這種不針對任何人的沉默好。

因為池燦不傻,確信這種沉默如果不針對別人,就只能針對自己。

就像他也有了屬于自己的、不能告人的心情。

長大代價就是沉重麼,他蹙起了眉。

“哥,我今天參加完演講比賽了,”公交車里左右透風,池燦挨著李景恪的肩膀覺得很踏實,開口說,“老師說一點都不像第一次演講。”

李景恪隔了兩秒,轉頭看向他。

他接著說:“今天高三學長學姐還開了什麼動員會,我們在隔壁樓都聽見了,老師說以后我們也要這樣,那以前你們也這樣嗎?”

李景恪穿過他后背伸手關上了后座敞開的窗戶,聽見池燦的話終于說:“不上高中就不這樣,我們以前都抽煙喝酒當老大,你想不想?”

池燦閉著嘴愣了愣,感覺自己問錯了話,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有你當我老大,就可以了。”

“這樣啊,”李景恪低笑了笑,還是那句話,“我當你老大,你給我什麼?”

“給什麼……”

池燦有的都是李景恪給的,身上的衣服,兜里的錢,甚至新買的內衣褲,再給李景恪只能叫還,還回去就成了廢品,他什麼也給不了。

李景恪扯了扯他翻折起來的衣領:“你有什麼?”

池燦有些郁悶,學著看過的那些片兒里的某種語氣,小聲說:“我整個人都抵押給你了。

這話一出,李景恪果然不再逼迫他說下去,像是無可奈何哭笑不得地承認了他們老大與小弟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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