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櫟小聲給他打氣,甚至舉起拳頭晃了晃。
蔣頌眠深吸一口氣,推開熟悉的大門,然后在熟悉的家中看到了一對中年男女。
——從前是他的父母,而現在是裴輕櫟的父母。
“爸爸媽媽,這就是蔣頌眠。”裴輕櫟伸手托在蔣頌眠后腰,把他往前微微一推。
“小蔣,你好,我是櫟櫟的媽媽。”
蔣母今天特意化了個淡妝,身上穿的是最喜歡的那件碎花紗裙,她細細打量蔣頌眠一番,轉過頭同小聲蔣父說話。
“還真是跟畫上一模一樣呢,和你年輕那會兒可真像。”
蔣父沒說話,只笑了笑,表示贊同。
蔣頌眠還陷在巨大的沖擊中,他看了眼懷里的花束,走上前去,把一大簇粉白的洋桔梗遞給蔣母。
“叔叔好,阿姨好,初次見面,不知道您喜歡什麼花,但我媽媽之前很喜歡洋桔梗,所以就買了一束洋桔梗。”
“喜歡的喜歡的!我也很喜歡洋桔梗。”蔣母接過花束,眼睛卻一直盯在蔣頌眠臉上,是越看越喜歡,于是開始打聽蔣頌眠的情況,“小蔣多大了?”
蔣頌眠老實回話:“三十三。”
“哦,三十三,那是比我們櫟櫟大五歲。”蔣母說完,怕蔣頌眠不高興,立馬跟上一句:“大點好,大點知道疼人。”
裴輕櫟“噗嗤”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呢?”蔣母佯裝瞪他一眼,催促道:“還不去給小蔣拿點喝的。”
裴輕櫟屁顛屁顛去了廚房,打算給蔣頌眠做一杯現打咖啡,咖啡機響起來時,他悄悄探頭往客廳瞅了一眼。
蔣頌眠似乎適應得很好,跟蔣父交談的間隙,甚至熟練地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蔣父蔣母添了杯茶。
裴輕櫟就這麼看了很久,之前的擔心一掃而空。
那是蔣頌眠的父母啊,蔣頌眠怎麼會拘謹呢?
他放下心,縮回腦袋去認真等待咖啡,甚至哼起歌來。
“唱什麼呢?”
聽到聲音,裴輕櫟墊起腳,從咖啡機頂端看去,剛好能看到蔣頌眠的腦袋。
“你怎麼過來了?”
蔣頌眠擠進廚房,在咖啡機上隨手點了兩下,倒出兩杯咖啡,往其中一杯加了兩勺糖,先遞給裴輕櫟。
“阿姨說——”話剛起了個頭便停下,蔣頌眠思考片刻,最后還是換了稱呼,“媽說讓你帶我逛逛,待會兒再一起吃飯。”
裴輕櫟又開始搖尾巴,“蔣頌眠,你喜歡這個驚喜嗎?”
蔣頌眠喝了口咖啡,苦澀的味道瞬間綻開在他的舌尖,他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櫟櫟,謝謝你。”
裴輕櫟一愣,“你謝我干嘛?”
“謝謝你,把我的父母帶了回來。”
裴輕櫟臉上的嬉笑漸漸淡去,轉而帶上一臉認真的神色。
“蔣頌眠,不是我把你的父母帶回來的,是你。”他抬頭摸了摸蔣頌眠的側臉,眼圈變得通紅,“我好像猜到你跟那個神明許了什麼愿望了,你是不是跟他說,要把你所有的東西都給我?”
蔣頌眠沉默不語,裴輕櫟繼續道:“那你知道,我們為什麼還能再見面嗎?”
“為什麼?”
“因為我也遇到那個神明了,他問我還有什麼愿望,我說……我想再見你一面。”
“你還有什麼愿望嗎?”
“我想再見他一面……”
裴輕櫟迫不及待許下這個愿望,一睜眼便朝四周看去,想要搜尋記憶中的那個身影,可卻什麼都沒找到。
他失望地收回目光,卻在自己床前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蔣頌眠的媽媽。
裴輕櫟只在墓碑上見過一次,但那個溫婉的女人實在太好看了,他一眼便認了出來。
“櫟櫟,你沒事吧?媽媽要擔心死了!”
“……”聽見這個稱呼,裴輕櫟轉頭看了眼鏡子里自己青澀稚嫩的臉龐,愣了很久才喃喃出聲,“蔣頌眠是禽獸嗎?我還這麼小他就把我娶回家了?”
“櫟櫟?你在說什麼啊?”蔣母探身過去摸了摸裴輕櫟的腦門,自言自語道:“已經不燒了啊?”
這時蔣父急匆匆推門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白大褂。
白大褂笑著俯身,“蔣櫟,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裴輕櫟懵逼:“啥?”
白大褂又道:“蔣櫟,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說,不要逃避打針。”
“……啥?”
白大褂:“……”
他直起腰,滿臉凝重,從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支筆,在病歷本上寫寫畫畫,順便警告了一下蔣父蔣母,“好像有點不對勁,我建議先做個腦CT看看。”
裴輕櫟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捋明白,蔣頌眠的父母突然變成了他的父母,他也不再姓裴,而是姓蔣。
蔣頌眠也不知道跑哪去了,裴輕櫟不經意間提起過蔣頌眠這個名字,換來的卻是蔣父蔣母陌生的眼神。
他都改名換姓了,或許蔣頌眠現在也不叫蔣頌眠呢?于是裴輕櫟把蔣頌眠畫出來給蔣父蔣母看,卻把蔣母嚇得夠嗆。
然后連夜將他送去醫院做了腦CT。
“我差點就被送去精神病院了。”裴輕櫟跟蔣頌眠吐槽,“還好我機智,我跟他們說,你是我的夢中情人。”
蔣頌眠伸手將裴輕櫟臉頰未干的眼淚抹去,問道:“然后呢?”
“然后,他們說我有極大的繪畫天賦,非要送我去學畫畫……”
蔣頌眠悶笑。
“后來我就去參加各種比賽,我想,那是你的父母,他們現在只有我一個孩子,家里的生意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我總得努力讓自己變得優秀,才配當他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