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輕櫟快步走過去,站在桌邊擋住外面的視線,“程歸,怎麼了?”
程歸抬起頭,朝裴輕櫟笑了一下,“沒事,湯什麼時候做好,不如我們帶回畫室吃吧,在這吃……好像有點影響別人。”
看了眼程歸的義眼,裴輕櫟把腳邊的椅子一踹,故意抬高聲音道:“影響誰了?都是出來吃飯的,都是一個鍋里做出來的東西,難不成有的人非得去廁所才能吃得下去?”
坐在鄰桌的女人對號入座,突然站起來,指著裴輕櫟破口大罵:“你有沒有教養?你怎麼不去廁所吃飯!沒家教的小屁孩,從孤兒院跑出來的吧!”
最后一句話沒刺痛程歸,卻成功把裴輕櫟惹毛了。
“也不知道誰沒有教養,對著別人指指點點,沒見過嗎?”
女人譏諷地看了眼程歸,“就是沒見過才看,怎麼?不想讓人看就遮住啊!”
裴輕櫟作勢要沖上去理論,卻被程歸一把拽了回來,他的手在不停顫抖,想掙開程歸卻被攥的更緊。
“裴輕櫟,你先冷靜一下。”
裴輕櫟紅著眼圈轉頭,“程歸,她不能那麼說你,她不能。”
最后花膠雞湯還是被打包回了畫室,兩個人坐在一樓的小沙發里,肩并肩喝湯吃餅,空調開了27度,兩個人喝得渾身是汗。
“好像是南方的味道。”程歸喝完最后一口,把打包盒塞進垃圾袋里,歪頭看著裴輕櫟小口小口喝湯。
“南方味道?”
“嗯,我是南方人。”
“那你來北京……”
“我來北京,”程歸把話接過去,“我來北京本來是要尋親的,我懷疑,我不是我父母親生的。”
裴輕櫟一言不發,沉默地聽著。
“他們死后,我在整理東西的時候,找到一張我的出生證明,上面寫著北京華清醫院。
”
“我父母都是沒什麼本事的人,在我印象中,他們一直待在那個小縣城從沒走出去過,我怎麼會是北京出生的?”
“再加上他們對我并不好,打罵是家常便飯,更別說……所以我很小的時候,就想著來北京找一找,說不定就找到了呢,你覺得呢?”程歸突然問他。
“你覺得呢?裴輕櫟?”
裴輕櫟張了張口,艱澀的話從喉間冒出:“我幫你找。”
“嗤。”程歸笑了,“裴輕櫟,你怎麼這麼傻啊?”
裴輕櫟不明所以看向他。
“別傻了,那都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也只是懷疑,找不到的。”
“程歸,我——”裴輕櫟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他拿起手機看了眼,是裴媽媽打來的電話。
“阿姨的電話,你不接嗎?”程歸催促。
“哦。”裴輕櫟接起來放在耳邊,裴媽媽的聲音很大,她說了什麼,坐在一旁的程歸聽得一清二楚。
“小櫟,媽媽來澳洲接爸爸了,沒接到你的電話,過幾天就是我們小櫟寶貝的生日,爸爸媽媽商量之后決定給我們小櫟寶貝辦一個生日會!”
裴輕櫟下意識笑了一下,“謝謝媽媽,爸爸也回來嗎?”
“是呀,爸爸媽媽一起回國。”
“好……”
掛斷電話,剩下的半碗湯裴輕櫟卻再也喝不下去了。
“不喝了嗎?這樣很浪費的。”
“嗯。”裴輕櫟點點頭,“實在喝不下,我飽了。”
“那就丟了吧。”程歸這次沒說要幫他喝,直接把蓋子蓋上,丟進了垃圾桶里。
裴輕櫟再也坐不住,手忙腳亂站起來,“程歸,你在畫室休息一下吧,我去我哥公司看下,他昨晚一晚都沒回來,我有點擔心他。”
說完落荒而逃。
裴溯這邊確實遇到了棘手的事。
如蔣頌眠告訴他的那樣,在他跟悅來合作小兩個月之后,終于應驗。
“裴總,這是上頭給的文件,我們……沒辦法了。”
裴溯粗略看了眼紅頭文件的內容,緊緊皺著眉頭,那上面跟蔣頌眠說的一字不差。
政治問題,誰也救不回來。
好在跟悅來的合作還沒有深入,掙了點小錢,賠了個不怎麼重要的產品。
裴溯不后悔,蔣頌眠給他警告后他還要選擇跟悅來合作,是深思熟慮之后做出的決定,生意人,有虧有盈,有來有回,有魄力才能掙到錢。
但他更在意的是蔣頌眠怎麼會提前兩個月的時間預知這件事,還有裴輕櫟說的那件事……
“幫我給蔣氏集團——算了,我自己聯系。”裴溯揮揮手,把秘書趕出去,給蔣頌眠撥了個電話。
“大舅哥。”
“……”現在再聽這個稱呼,裴溯有種異樣的感覺,“蔣頌眠,悅來出事了。”
“嗯,顯而易見。”
裴溯長嘆一口氣,換了個姿勢,單手插兜靠在辦公桌邊緣。
“蔣頌眠,小櫟在你身邊嗎?如果現在不方便的話,我想跟你約個時間見一面。”
蔣頌眠停好車,拿起副駕的牛皮紙袋,看了眼地下車庫的指示牌。
“我在你公司樓下,剛好我也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裴溯提前給電梯開了綠燈,蔣頌眠直接到了辦公室門口。
辦公室里煙霧繚繞,蔣頌眠剛進門就被裴溯遞上一根煙,他沒拒絕,歪頭點上,抽了一口。
“蔣頌眠,能不能說說,你是怎麼知道悅來這件事的?”
“別急。”蔣頌眠把牛皮紙袋丟給裴溯,“先看我這件事,看完你就沒心思問我悅來的事了。
”
裴溯:“……”
他把封住紙袋的繩子繞開,抽出厚厚一摞紙,第一張就是程歸的戶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