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把玩著蔣頌眠的手機,裴輕櫟上臺階的腳步慢慢放緩,最后停在那里。
他腦袋放空片刻,接著從一堆繳費單中翻出那張救護車的單子再次確認了一遍,電話號碼的確是蔣頌眠的。
他又打開蔣頌眠手機的通話記錄,一路翻到昨天,都沒找到那條打給120的通話記錄。
是蔣頌眠刪了通話記錄嗎?蔣頌眠干嘛要刪120的通話記錄?
裴輕櫟找了個座位坐下,在那張繳費單上一字一字查找三遍,沒能找到任何可以證明時間的字眼。
但找不找得到都無所謂了,救護車從市里到別墅區就要半個小時,他們剛出事救護車就已經到了門前,蔣頌眠肯定早早就叫了救護車,他也早就知道會出事。
這說明……
裴輕櫟猛地站起來,大步流星沖進病房。
“蔣頌眠!你又騙我!你是不是故意策劃——”
話戛然而止,是因為蔣頌眠病床前還站了一個人。
那是個瘦弱單薄的男生,穿著醫院的條紋衣服,朝裴輕櫟轉頭時露出蒼白的臉。
裴輕櫟這才發現那男生左眼蓋著厚厚的紗布,脖子上幾乎覆滿了圓圓小小的疤痕。
男生瞧見裴輕櫟,朝他一笑,“你好,我是程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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櫟櫟跟那個男生見面了!
第27章 大郎,喝藥
裴輕櫟一秒鐘站直身體,關門的時候小心翼翼,控制著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然后略帶矜持道:“你好,我是裴輕櫟。”
叫程歸的男生看上去虛弱不堪,身子前后擺了一下,連忙扶著床沿坐在床邊的椅子上。
蔣頌眠見狀,不動聲色往遠處挪了一下。
程歸一臉歉意,“抱歉,我頭有點暈。”說完,搬著屁股底下的凳子也往遠處挪了下,跟蔣頌眠保持著一段距離。
見程歸臉色確實不好,裴輕櫟有點擔心,他走過去俯身瞧了眼,問道:“你沒事吧,需要喊醫生過來嗎?你住哪個病房,我送你回去?”
程歸搖頭:“沒事,謝謝,我是聽說蔣先生受傷,所以過來看一下。”
這時蔣頌眠突然開口:“櫟櫟,你那副畫就是畫給程歸的。”
裴輕櫟微微睜大了雙眼,再看向程歸時眼神中帶著詫異。
原來這就是那個被姓樸的囚禁的男生。
程歸沖裴輕櫟笑笑,“原來是你畫的,謝謝,我很喜歡。”
裴輕櫟臉突然紅了,連連擺手,“不客氣不客氣,你喜歡就好。”
“櫟櫟。”
“嗯?”裴輕櫟轉頭看向病床上的蔣頌眠,“怎麼了?”
蔣頌眠眼里只有裴輕櫟,看都不看程歸,他干吞了下喉嚨,沙啞著嗓子道:“渴了。”
“那我給你倒水。”裴輕櫟小跑到桌邊倒了三杯水,結果轉身就把第一杯端給了程歸。
“你喝點熱水吧,會不會好一點?”
程歸接過水杯,“謝謝。”
蔣頌眠臉都黑了,嘴唇繃直,眼珠左右顫動了幾下,最終只是半合起眼睛,什麼都沒說。
第二杯水被裴輕櫟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吹涼一些才用勺子喂到蔣頌眠嘴邊。
蔣頌眠看了下勺子,眨眨眼,“抽屜里有吸管。”
裴輕櫟堅持用勺子,“勺子更好,勺子有感覺。”
“什麼感覺?”
“喂大郎喝藥的感覺。”
蔣頌眠:“……”
“噗……”角落里傳來輕笑聲,裴輕櫟不好意思地看過去,程歸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正彎起好看的弧度。
“抱歉,我還是不打擾了。
”程歸站起來,十分鄭重的朝蔣頌眠鞠了一躬,“蔣先生,謝謝您幫我墊付各項醫療費用,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能力還錢,但將來我一定會一分不少還上的。”
裴輕櫟突然看向蔣頌眠,他還不知道蔣頌眠救助了程歸。
蔣頌眠用生硬的語氣回道:“不必了,所有的醫療費用,包括后續的治療,都是由愛櫟救助基金會提供的,無需還錢,只希望你能保持一顆純善的心,將來可以幫助其他人。”
氣氛一時變得嚴肅起來,裴輕櫟知道蔣頌眠在外人面前是什麼德行,趕緊走到程歸身邊扶住他。
“程歸,我送你回去吧。”
程歸恍惚片刻,回過神來,“謝謝。”
看著兩個人相攜出門的背影,蔣頌眠緩緩閉眼,一種無力感深深席卷全身。
他明知道程歸是什麼人,明知道程歸要的是什麼,卻無法改變向前轉動的命運齒輪。
他會保護好裴輕櫟,但不意味著他這道用身體建立的肉墻會永遠密不透風。
“我住雙人病房,病友是個小女孩兒,她也很喜歡畫畫。”
說話間,程歸推開門,屋里沒人。
“她應該是去做復健了,跳舞的時候傷到了神經,下半身幾乎癱瘓。”
裴輕櫟把程歸扶到床邊坐下,掃了一眼病房里的擺設,他送的那副玫瑰少年就擺在床尾的柜子上,程歸躺在床上一睜眼就能瞧見的位置。
程歸笑道:“這幅畫我很喜歡,但我現在還不能拿筆,等我出院,我畫一幅畫送給你。”
說起畫,裴輕櫟眼睛亮晶晶的,“我看過你的畫!我們的畫風很像,你是跟誰學的?”
程歸臉上的笑容隱去,變得緊張起來,“你見過我的畫?在哪里?在那個韓國人的畫室嗎?”
裴輕櫟點點頭,然后他看見程歸情緒有些激動,好像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露在外面的右眼使勁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