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頌眠雙手護在裴輕櫟身側,臉上露出抱歉的神色,“不行,因為——”
話還沒說完,兩人腳下的木質樓梯突然塌陷,裴輕櫟往下一掉,好在被蔣頌眠一把抓住。
裴輕櫟嚇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劫后余生的喜悅還未來得及表達,只聽見“咔嚓”一聲,木板徹底斷裂,兩個人一起掉了下去。
樓梯下面是一間小型儲物間,平時堆滿了雜物,裴輕櫟被蔣頌眠死死護在懷里,就連落地也是砸在蔣頌眠身上。
“蔣頌眠!你沒事吧?”裴輕櫟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黑暗中坐起來,在蔣頌眠身上一通亂摸,手心摸到一塊軟軟的東西時,他當即哭出來,“這是什麼?蔣頌眠,你的脖子摔壞了?你的肉掉下來了?”
蔣頌眠虛弱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那個是你昨晚剛用過的……”
裴輕櫟:“……”
“別摸了櫟櫟,現在不合適。”
裴輕櫟趕緊從他身上下來,儲物間空間太小,他只能跪坐在地上,朝蔣頌眠出聲的方向摸去,這一摸就摸了一手潮濕。
“蔣頌眠,你、你是不是流血了……”
“嗯……”蔣頌眠動動脖子,有什麼東西沿著鬢角流了下來,他抬手擦去,不忘安慰裴輕櫟:“別怕,120馬上來。”
裴輕櫟邊哭邊嚎:“我還沒打呢啊啊啊……”
哭聲還沒停,外面突然響起救護車的聲音。
“啊——”哭聲戛然而止,裴輕櫟抹抹眼淚,豎起耳朵認真聽了會兒,“好像真的是救護車……蔣頌眠,我們有救了!你別怕!我這就救你出去!”
說完,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朝身邊的門用力一撞——
“砰”地一聲,裴輕櫟被彈了回來,第二次砸在蔣頌眠身上,把蔣頌眠砸出一聲痛吟。
“對不起對不起!”裴輕櫟趕緊道歉。
蔣頌眠拼盡全力,支起腦袋看他一眼,“櫟櫟,門朝里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裴輕櫟摸索著打開門栓,將門猛的拉開。
“唔——”
蔣頌眠又是一聲悶哼,他看了眼打在自己大腿上的門和正在往外爬的裴輕櫟,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蔣頌眠傷的不輕,后腦勺縫了三針,后背大大小小五六個口子,加起來一共十三針。
裴輕櫟只受了點皮外傷,最嚴重的是他撞門那一下,整個上臂乃至肩頭都青紫青紫的,醫生讓他吊臂,被他義正言辭拒絕了。
他抱著自己的手回到病房,一屁股坐在床邊,頭往蔣頌眠手心里一拱,不愿抬起來。
“怎麼了櫟櫟?”蔣頌眠趴在床上,嘴唇發白,看見像小貓討摸一般的裴輕櫟,目光不自覺放得柔和。
“蔣頌眠,對不起。”悶悶的聲音響起,裴輕櫟挪動兩下,露出一雙眼睛看向蔣頌眠。
“說什麼對不起?”蔣頌眠手指微微用力,捏了捏裴輕櫟的臉。
“都是因為我你才受傷的,而且也不是第一次了……”
裴輕櫟認真想了想,他們頭一回見面時,蔣頌眠就因為送他出了車禍,接著又因為找他掉進了湖里,現在又出了這樣的事故。
“蔣頌眠,我……我是不是掃把星啊?”
“不是,你才不是掃把星。”蔣頌眠安慰著,裴輕櫟剛露出一點輕松的表情,又聽見蔣頌眠繼續道:“現在誰還當掃把星啊?時代在進步,要當也是當掃地機器人星。”
裴輕櫟“蹭”地抬起腦袋,心里那點自責也煙消云散。
“你在講什麼屁話?你就不能安慰我兩句說點好聽的嗎?我都要難受死了!”
說完眼眶又變得濕潤,小聲嘟囔。
“我都要嚇死了,你知道你流了多少血嗎?那麼多血,都夠我畫三幅畫了。”
蔣頌眠確實失血太多,現在渾身都沒什麼力氣,還是強撐著抬起手摸了摸裴輕櫟的腦袋。
“不是活得好好的?男人嘛,流點血而已。”
“你別再說了!”裴輕櫟高聲制止,“你再說我就要討厭紅色了!”
“是誰啊,醫院禁止大聲喧嘩!”病房門被推開,一個小護士進來提醒道。
裴輕櫟立馬站起來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哦,是你呀小帥哥。”小護士笑笑,聲音溫柔了許多,“剛要找你呢,過來簽個字,交一下后續的住院費用吧。”
住院費?裴輕櫟兩手空空哪來的錢,他下意識朝蔣頌眠看去,蔣頌眠回他一個安心的眼神。
“去吧,拿我手機去交,鎖屏密碼和支付密碼你知道的,都是你生日,自己去可以嗎?如果不可以,就去護士站找人幫你,或者給岳助打電話讓她來處理。”
“我當然可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裴輕櫟揣上蔣頌眠的手機,跟在小護士后面出去。
“這是救護車費用繳費單,這是住院繳費單,去大廳繳費窗口*就可以。”
“好,謝謝您。”裴輕櫟拿過兩張單子,正要轉身,又腳步一頓,“您好,請問救護車是我們叫的嗎?”
“是的,這是當時的電話號碼,是您哥哥打的電話吧?”
裴輕櫟朝小護士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是蔣頌眠的電話號碼。
他搖搖頭,否認道:“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男朋友。”
“哈?”
在小護士驚訝的目光注視下,裴輕櫟又認真強調了一遍:“他是我男朋友。
”
說完嘴角一翹,飛快往大廳跑了。
交完費,裴輕櫟臉還是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腦子一抽就說出了那樣的話,但總之很開心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