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一次, 對方溫熱的手指還在他的腰腹之中松松的搭著，男人嘴角彎起的利落線條和高挺完美的鼻梁, 無一不在告訴他——

他是在用他真正的身體……擁抱他。

以前，江引風覺得他就像是一條會冬眠的毒蛇一般, 沒有任何的溫度……現在，他竟然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他甚至還聽到了對方砰砰砰跳動的心臟, 活潑的、雀躍的……仿佛就在江引風的耳畔邊響起。

“幫我？”

江引風轉頭定定地看著他，眉眼之間仍然是淡淡的, “你想要怎麼幫我？你又是站在什麼立場上幫我？”

他們之間的差距, 實在是太大了。

不僅僅只是單純的人類和鬼怪之間的區別。

更是人類目前的最強戰力, 抗爭深淵入侵的精神領袖……

和深淵之中，就連主神都忌憚的，思維異于常人，只喜歡看戲、追求混沌樂趣的最強怪物。

——天壤之別。

就在不久前，他還問過Doctor.R相似的問題。

那一次， Doctor.R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

而現在，江引風在耐心地等待著一個答案。

如果那里面藏著讓他滿意的內容……也許他們之間的關系，才能真真正正的發生質變。

那一層莫名悸動的漣漪……也不會是如同幻覺一般的泡沫。

Doctor眼帶笑意看著他。

他微微側了側頭，長發如絲般傾斜在了肩膀之上，如同灑下來的碎銀。

男人一眨不眨的看著江引風，雙眸顯得危險而又慵懶。

卻又莫名讓人覺得很乖。

他輕笑了一聲，湊近江引風到耳畔邊，慢慢的說到。

“當然是想明白了……”

“我不站在人類的立場，代表著弱小整體的人類和我沒有任何的關系，我對人類也從來都沒有產生過哪怕一絲憐憫溫存的意思。

”

“但是，我站在你的立場旁邊，W。”

明明是有些漫不經心的聲線，卻讓人聽出了一絲非常莊重、認真的情緒。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我不喜歡人類……但是我喜歡你， W。”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喜歡人類，但我喜歡你。

很難相信這樣直白而又真誠的告白，竟然是從一頭沒有任何人性的怪物口中，說出來的。

Doctor從來不屑于欺騙。

他沒有說過一句謊言。

在江引風的面前，他也沒有辦法說出任何違心的話。

濃烈、熾熱、滾燙的情緒……自然而然就能從心頭流出，恨不得完完全全的融化在面前的黑發青年的身上，讓他們彼此就像是一對雙生的藤蔓，永遠的糾纏在一起。

卻不是因為恨，

而是因為愛。

江引風在原地靜靜的聽著這一切。

他在深淵之中，尤其是在最初沒有力量、還只是個弱小的普通人時，就因為長著一張過于迤邐的臉，讓他很難把存在感降到最低，因此，他有的時候也能夠感受到一些粘稠陰暗的視線……在角落里肆意的打量著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而后來，當他變得越來越強大之后，身邊能夠稱得上交心的朋友的，也逐漸減少。

那些惡意打量的視線消失了，

但真心溫柔的眼神，也少了很多。

直到現在——

他在Doctor.R的視線之中，讀到了一種過分鮮明的情緒。

就仿佛……他是這個怪物的全世界。

江引風深深地支配著Doctor.R，牽動著他大腦內的每一分、每一毫的神經。

所以他愿意和他的同類為敵，義無反顧的站在他的身邊。

……真是讓他不知道說些什麼。

這樣重的心意。

另一邊。

高空之上，主神的真身也緩緩出現。

慘白的白骨從繡著金色花紋細邊的袖子之中緩緩伸出，祂的整張面容蓋在濃郁的黑氣之中，讓人覺得看不真切。

主神瞇著眼睛打量著他們。

莫名的，祂覺得這一幕有些刺眼。

Doctor.R雖是自他的力量誕生的產物……但他的成長過程太快、太詭異、太扭曲了……甚至隱隱之中有要侵吞主神核心能量的架勢。

說是將深灰精神病院副本流放……封鎖，其實主神心里非常的清楚——

祂快有些，壓不住他了。

那一股濃郁沸騰的血腥氣，已經快要對主神造成反噬了。

不得不放棄這個創造物。

而江引風……

他是一個人類，卻又是第一個，能夠以人類之軀，那麼好、那麼完美的融合鬼怪的力量，甚至衍生出了反向凈化的能力。

他身上的每一寸氣息……都是美麗的、強大的。

更何況主神自己心里也清楚，祂對這個人類，還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

陰暗狎昵的心思。

“所以……你要與所有的鬼怪為敵嗎，Doctor.R？”

主神的視線掠過了江引風，無波無瀾的看向了黑發青年身后的男人。

祂驀然揚起了一抹笑容，“有趣，太有趣了。”

“惡鬼的真心，不，硬要說的話，怪物體內真的有這種東西嗎？”

祂漫不經心的開口，“瓣膜、心肌肉、血液……”

主神隨意的伸手，白骨成爪，很輕易的就將一些地上還沒有被祭壇完全蠶食、不斷□□的肉瘤，撈了上來。

然后，硬生生將其中一塊血肉穿了一個孔，拉出了一顆心臟。

一顆還在砰砰跳動的心臟。

祂很輕易的將心臟碾碎，咔嚓一下，血肉噴濺，卻沒有將他的衣袖下擺沾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