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頭上像衣服紐扣的眼珠,窸窸窣窣地朝著江引風的腳下滾落。
地上留下的是機油一般的血,帶著刺鼻嗆人的氣味, 隨著紐扣滾落的聲音停止之后, 那些氣味濃重的機油慢慢匯合成了這樣一句話——
——I’m always watching you.
——我一直在注視你。
寫這段話的人輕巧而又戲謔,仿佛逗貓一樣。
他明明知道江引風身處在這個幻境之中,卻又讓木偶仿若無人的對著和他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人展開心理攻勢, 甚至在木偶被粉碎了之后也沒有生氣,慢悠悠地留下了留言。
這種態度……這才更讓人惱火。
在幻境徹底破裂的前一秒,江引風面無表情地將扣子眼珠撿起, 直接用力碾碎。
“啪嗒——”
粉塵四落。
四周幻化出來的溫馨的心理教室,仿佛被粉碎機深度粉碎了的紙一樣扭曲,江引風看著長著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的尸體也消失了……下一秒, 他回到了教室之中。
腦海之中傳來小系統急促的聲音:【宿主……你去哪兒了?剛剛我怎麼叫你你都不回應, 像是被屏蔽了。】
江引風頓了頓,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 輕聲回了一句, “沒事,剛剛被拉到了一個心理小游戲的幻覺里面, 已經回來了。”
小系統聽后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嚇死我了,突然聯系不到了qaq】
和小系統短暫的溝通過后, 他抬頭觀察著四周。
在這間教室之內,最前頭騎著人行車進來、笑容詭異的木偶已經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尸體, 紐扣眼珠和頭都碎掉了,仍然保留著把人拉到幻境前打響指的姿勢。
而身邊的同學們, 在茫然無措之中也睜開了眼睛, 神情充滿了恐懼和迷茫。
“我們回來了……?”
“太可怕了, 剛剛在醫務室里面出現了一個棕色的木偶,他穿著心理老師的衣服,在慢慢跟我分析我的心理情況。”
“他娓娓道來說我有很可怕的人格分裂癥,已經分裂出了一個反.社會人格,遲早要在午夜夢回的時候把我的爸爸媽媽全部都殺死……”
“我也夢到了……長條的人形木偶,大概有兩米左右!”
在確認自己回來之后,他們的臉上帶了幾分劫后余生的喜悅。
江引風又面無表情的轉過頭,看著他身旁的同桌。
林想秋晃著腦袋,不斷的喘著粗氣,猛然之中揪了一下自己的頭發,“我活著回來了?!剛剛發生的是夢嗎?”
江引風輕聲問道:“怎麼了?”
林想秋的眼瞳紅紅的,如同被人剛剛掐了脖子一樣,更像一只委屈的大狗,“我……我在夢里……夢到那個木偶跟我說,我的妹妹是我幻想出來的,現實之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說著,他抱住了頭,像是沉浸在幻境里的痛苦一樣,“都是假的……妹妹是假的……靈冥中學是假的……長著三個氣泡頭顱的老師也是假的……那個木偶說我是因為體育成績一直提不上去得了癔癥,幻想出了很多瘋狂的東西,一直拿著一本破舊的筆記本說要去調查,擾亂了學校的秩序,所以瘋瘋癲癲的,差點被扭送到了特殊精神病院。”
說完這段話后,林想秋才慢慢的抬起頭,目光之中滿是依賴的崇拜,“還好,還好,在對方快要用綁帶綁住我的時候,木偶突然碎掉了……一定是你做的吧,江、江同學?”
“嗯。”
江引風微微的彎起嘴角,應了一聲。
他笑起來的樣子和不笑的時候差別實在是太大,本來危險的殺氣背微彎的眉眼柔化了,仿佛柔軟朦朧的月光。
但是這月光美則美矣,實際上是冷的,是能殺人的利器。
黑色霧氣的長刀吹響了死亡的號角,直接穿透了“林想秋”的腦袋——
他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快到“林想秋”還沒有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仍然是定格著的剛剛的崇慕,連嘴角的笑容都僵在那里,倒了下去。
然而,四周的一切都沒有產生變化。
江引風聽見的是同學們發出了一聲響亮的驚呼聲,仿佛不理解為什麼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同學抱起殺人,殺掉的還是自己的同桌……就像是一個瘋子、像是一個病態的怪物——
“你在做什麼!江引風!!”袁冰涼猛然站起來呵斥道。
黑發青年只是聳了聳肩膀,冷靜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尸體,說,“有意思嗎?”
“幻境接著幻境,殺招接著殺招……雖然在現實世界很罕見,但是在深淵里,也不是沒有。”
“林想秋”頭上被穿透的血跡,像極了一朵靡艷的花朵。
江引風繼續淡淡的說道:“真的以為……我在現實世界呆久了,連這點警惕性都沒有?”
話音剛落,地上躺著的尸體竟然出現了一道玻璃破碎般的裂痕,前面的同學們的身影也紛紛碎裂,只傳來了一陣輕柔的笑聲。
“你怎麼發現的?”
江引風冷冷淡淡地抱著手臂,說到,“其實你裝扮的很真實……暴斃的木偶,林想秋的反應,都很像。”
第一個疑點是系統。
在幻境里,小系統看到和江引風長得一模一樣臉的黑發少年可是發出了一聲驚呼聲,但就在江引風回到靈冥中學的現實后,它又說:“我好擔心你宿主,我剛剛被屏蔽了……都聯系不到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