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燕西喝得不少,因與金何坤順路還是同一樓,兩人干脆搭伴回家。
這馬甲壓根經不起推敲,陳燕西也不扭捏,就大大方方承認,還報上自己樓層門牌號。
金何坤:“你爸媽就住我爸媽下面啊。”
“......”陳燕西氣笑了,“這他媽得是什麼緣分。”
金何坤主動送他回去,一直以來都算紳士情人。陳燕西覺得他挺好,但目前僅僅停留在挺好,可以結交的層面。往深處他不敢想,生怕石頭縫里擠出一朵熱烈的花。
直至到達家門口,金何坤吐槽沒完沒了:“住不起四環內的房子嚯,沒錢消費去娛樂嚯,靠大款包養茍且度日嚯......”
陳燕西:“你他媽閉嘴!”
金何坤一頓,用舌尖舔了舔牙根。他沒著急放陳燕西進去,而是撐著門框,問:“陳燕西,你今天給唐濃說我不去斯里蘭卡拍鯨了,是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陳燕西見他不走,便后背靠門,撐出個懶洋洋的站立姿勢,“再說咱倆的關系不尬嗎,朋友。何況你也不會自由潛。”
金何坤沒退縮,張口就接:“不尬,大不了咱們換個關系。”
“處對象嗎,心肝兒。”
“正經關系的,男朋友了解一下。”
陳燕西不說話,眼神怪異地盯著金何坤。活似見鬼。
兩人視線膠著幾番,四周霎時沉靜下來。心跳聲清晰可聞,咚、咚。
金何坤懶得再斟酌,直言道:“陳燕西,我對你動心了,怎麼辦。”
那一瞬,陳燕西有點耳鳴。他似被砸中,連帶著反映都有些遲鈍。金何坤將“動心”二字說得篤定且從容,翻譯下就是不管不顧的“我喜歡你”。
那陳燕西呢。他喝了些酒,沒弄懂這喜歡到底算什麼。
是喜歡肉|欲的那種喜歡,還是僅僅朋友間的喜歡。是見色起意的喜歡,還是莽撞無慮的喜歡。
陳燕西也喜歡很多東西,喜歡所有峰回路轉,喜歡高低起伏,喜歡斷層與崎嶇,喜歡山間顏色斷裂,喜歡懸崖上的石塊閃著細碎之光,白花花晃眼。
喜歡在漆黑的海底辭別所有陽光。
喜歡與世俗價值觀背道而馳。
但他還沒對誰說過,喜歡。
以前是相處過一些正經或不正經的對象,沒怎麼亂來,但也稱不上很喜歡。分別后細究下去,無非是乍見之歡,所以沒能夠處久不厭。
金何坤的喜歡,到底是哪種喜歡。陳燕西心尖一動,似萬年冰川裂一道口。有愈來愈寬大的趨勢,叫他手忙腳亂也捂不住。
陳燕西不敢問。實際多年來,他也從沒問過誰。
半晌,陳燕西轉身開門。他眼睛盯著鑰匙孔,戳了幾下沒進去,不由得有些慌亂,于是咬咬牙。
鎖洞清晰“咔”地一聲,門開了。
陳燕西進去時,裝作一派輕松:“怎麼辦,涼拌吧。多加點辣椒應該好吃,我省人民哪有不愛吃辣的。”
話音落地,門已闔上。
金何坤碰一鼻子灰,才恍然察覺自己今天莽撞了。
冬雨時來時停,驟緩驟急。城市落在淅瀝雨簾里,多少有些寂寥。
寒風鉆進大街小巷,拂過姑娘的裙擺,又掠上男人的衣襟。行人匆匆纏幾圈圍巾,呵氣于掌心,跺腳等車。
城市草木綠得發慘,陰云印在玻璃大廈上。路邊小攤顧客零落,熱氣兒肆無忌憚地騰在半空中,再被寒意張牙舞爪地打壓下去。
陳燕西與金何坤有段時間不曾聯系,聊天框自動被無數新消息頂下去。得翻好幾次,才能瞧見對方頭像。
人與人的聯系似乎就這般,稍一疏忽,便能忘到九霄云外去。而到底是有意或無意,就只有當事人自個兒明白了。
沒聯系也不打緊,陳燕西確實沒時間思考愛情問題。
他與唐濃等人合伙開辦的潛水俱樂部,近期要與京城一家俱樂部推出幾條船宿路線。
近幾年船宿潛水大火,不僅路線豪華,船上配備齊全,且能在各海域見識不一樣的“大貨”。追鯨行動、與豚共游、成群Manta、魚群風暴,完全滿足潛水發燒友的口味。
目前國內船宿潛水還處于“迷茫期”,多數是各個俱樂部或小團體自行組織,然后租賃船只,再展開相關活動。
陳燕西他們想搞船宿,不僅要敲定領隊、服務團隊,還得明確相關標準,是否有足夠的專業人員配置。
熱門路線挺多,什麼泰國斯米蘭、馬爾代夫經典路線、帕勞路線等。針對不同經驗的潛水員,路線也不同,麻袋四方、四王群島、再往后去加拉帕戈斯朝圣。
同理,對潛水船的選擇也重要。郵輪還是帆船,享受體驗是不同的。
“明年Mosaique號到印尼四王島的船宿招募聽說沒,”陳燕西給范宇打電話,他正帶著吉他與音響出門。
“三層甲板,十間客艙,滿載二十人。我查了下客艙房間,都是豪華布置。公共區域有泳池沙發,價格走的是高端路線。最低每人兩萬,最高也才二萬一。差距不大。”
范宇早對船宿失去興趣,但因科研耗錢實在是無底洞,就算神仙也得想想怎麼撈錢。
“國內這塊兒還是空白區,要不我們先走中高端路線,試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