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沉睡中醒來,賀沉維持了當年的模樣,黑發傾瀉而下,與雪白的發絲糾纏不休。
林煜好似溺水的人囚住唯一的浮木,手指拽住那頭上好綢緞一般的長發。
但他的手心太濕了,滑到根本抓不住那頭發,很快便無力地滑落在床沿邊。
另一只大手尋到了他的手,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插|進他的指縫里,指根貼著指根,熱汗與熱汗交融,仿佛他們之間從未錯過近千年的歲月。
......
對于臥室里發生的一切,林家其他人無知無覺。
唯一知情的人只有青梅,她偷偷來到臥室前,本來只是想向賀沉求情,能不能讓她進去再看一眼,結果卻不小心聽到了奇怪的動靜。
她貼著門板仔細辨認,隱隱約約聽到了小少爺的聲音。
她大喜過望,正準備敲門時,又聽到了小少爺似哭非哭的叫聲。
青梅瞪大了眼眸,下一瞬,一張臉從額頭紅到了脖子根。
她雖然年紀小,但是現在女高中生知道的東西多得很,這聲音一下子就讓她聯想到......
*
直到第二天下午,臥室門才從里面打開。
賀沉一頭黑發松松束起,身上攏著一件睡袍。
兩人的身形有不小的差距,所以那件在林煜身上寬寬松松的睡袍上了他的身,立即就變成了緊身款,清晰地勾勒出塊壘分明的肌肉。
青梅只看了一眼,臉又唰地一下紅了。
“拿點吃的東西過來。”賀沉并未在意她,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吩咐道。
“啊?”青梅傻傻地應了一聲,回過神來,連連點頭,“哦哦哦......”
想了想,賀沉又補充道:“要清淡一些。
”
青梅眨了眨眼,一下子又想歪了。
按理說林煜都餓了這麼久,應該想吃點好的東西補一補,怎麼還要清淡的呢......
雖然腦子里被各種不良想法充斥著,但青梅還是吩咐廚房做好晚餐端上去。
這次來開門的人,依然是賀沉。
房門半開,青梅匆匆一瞥,只見亂糟糟的被窩里躺著一個人,同時鼻尖處傳來一股濃烈的氣味。
“嘭”的一聲,房門又關上了。
“寶寶,吃的來了。”賀沉端著餐盤坐到床沿邊,從被子里挖出黏糊糊的小糖糕。
林煜雙眸閉闔,小扇子似的眼睫被淚水濕成一簇簇,滿面潮紅,連鼻尖都紅彤彤的,一副慘遭欺負的小可憐模樣。
“真可憐......”賀沉將人摟進懷里,無限憐惜地親了親紅腫的眼皮子,語氣里卻滿是毫不掩飾的饜足。
“唔......”林煜眼睫半掀,尋常清清冷冷的嗓子又啞又軟,“誰害的?”
“是我,都怪我。”賀沉伸手取過粥碗,低聲哄道,“先吃點東西,吃飽了再找我算賬,好不好?”
林煜哼了一聲,窩在他懷里張口接受投喂。
賀沉吻了吻他的發頂:“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那可太多了。”林煜仰起臉,氣哼哼的,“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不是說那個。”賀沉笑了起來,隨即又正色道,“你吸收了太多怨氣,我怕”
“我沒事了。”林煜打斷他的話,“我的靈氣又回了一些。”
“是嗎?”賀沉若有所思,“什麼時候,怎麼回來的?”
“就”林煜咬了咬舌尖,聲音變得含混不清,“就是......就是我給你的靈力......”
“從我身上來的?”賀沉面露驚訝,“我怎麼不知道?”
林煜羞赧地從男人腿上爬下去:“別問了!”
就在他即將順利爬進被窩里時,賀沉猛地握住白得晃眼的腳踝,一把將人拖下來。
林煜掙扎起來:“你干嘛?”
“干。”賀沉死死抵著他,蹭蹭濕紅的唇,笑得意味深長,“原來那種修道的法子,竟不只是傳說。”
眼見胳膊擰不過大腿,林煜轉變戰術,睜著一雙水光瀲滟的眸子,可憐兮兮道:“賀沉,我好累......”
“乖。”賀沉舔舔那顆殷紅的小痣,“我再多還你一點靈力。”
本來還是有所顧忌,畢竟乖乖死里逃生,他不敢下手太狠。
但如今既然知道不僅不會傷害他的身體,還能幫他療傷,那
“我不要了......都送你了.......”林煜腰身顫得厲害,“不要了嗚嗚......”
“這可由不得你。”賀沉又露出那熟悉的溫柔似水的表情,“既然當初你給我時沒問過我,那如今我還給你,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那些在他身體里流轉了近千年的屬于林疏逸的靈力,如今又被他以另一種形式灌溉回去。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何嘗不是真正的融為一體呢?
*
三日后,林正揚終于忍無可忍地拍門:“阿煜!阿煜你的身體到底怎麼樣了?”
片刻后,房門打開,露出一張英俊的臉:“有事嗎?”
林正揚滿臉的怒氣瞬間凝滯,但又不甘心退讓:“你你你......你讓我看看阿煜!”
那一日他便想明白了,他知道的全部并非八百年前的真相,否則他的兒子不會好端端地活著。
但眼前這人未免太過囂張,就算他和林氏祖宗同輩,但既然林煜這輩子轉生了他的兒子,作為父親想看自己兒子卻難于登天,真是豈有此理!
賀沉目光平靜:“他需要休息。”
“賀沉......”就在這時,臥室內傳來一道沙啞的嗓音,“讓我父親進來。”
賀沉微微瞇了瞇眼眸,應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