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走。”賀沉反手握住他的手,試探著問道,“乖寶,知道我是誰嗎?”
林煜的意識好像并不清醒:“你就是你……”
賀沉單膝跪在床邊,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那張艷紅的小臉:“我是誰?”
“你是……”林煜眉心蹙起,“賀沉,別走……”
喉結快速來回吞咽了幾下,看起來幾乎像是在顫動。
良久后,賀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落下一吻,啞著嗓子鄭重地應道:“寶寶,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高大的身影離開臥室,林煜睜開含水的雙眸,眸底的依戀之色消褪得一干二凈。
人們相信生病中的人會變得更脆弱,意識不清時說出的話一定是出于本能,原來邪祟也不例外。
這次賀沉回來得很快,俯身親了親有些起皮的紅唇:“我出去買退燒貼,順便買點別的東西。”
林煜又擰起眉心:“不走……”
“我很快就回來,你乖一點。”賀沉低聲安撫道,“我把它叫出來陪你好不好?”
林煜費力地理解著他話里的意思,面上神情忽然一變:“不要!”
“乖寶不是說要慢慢接受全部的我嗎?”賀沉的語氣溫柔而不容拒絕,“我不在的時候,就讓它陪你好嗎?”
林煜心知男人嘴上說得好聽,其實就是讓它監視自己,不讓他有絲毫逃跑的機會。
于是他不再多說,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那你咳咳……你要快點回來……”
賀沉親昵地刮了刮他的鼻尖:“好。”
這熟悉的動作令林煜心尖一顫,很乖地閉上眼眸:“我等你……”
賀沉離開了,人形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臥室里。
那道陰冷偏執的視線存在感太強,林煜睜開雙眸看過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近來黑影愈發接近一個人的形態。
在他的注視下,黑影周身的黑霧不安地蠕動起來。
林煜艱難地撐起上半身,輕聲問道:“你跟他,究竟是什麼關系?”
沉默片刻后,黑影開口回道:“我是他的一部分。”
“那……”林煜佯裝好奇,“你們的感官也是共通的嗎?”
黑影閃現至他面前:“乖乖問這個做什麼?”
“因為好奇。”林煜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唇,“說來好笑,直到今天,我還是不能把你們當作一體。”
黑影抬起大手,撫摸滾燙的臉頰:“只有當他把我收回體內時,才會共通我的感官。”
林煜仰起下頜:“所以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他都會知道?”
黑影回道:“對。”
林煜繼續問:“但是反過來,他單獨對我做的那些事,你卻無法共通?”
黑影頓了頓,掐住他的下頜:“乖乖,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林煜垂下長睫,“他只是讓你看著我,沒讓你碰我。”
這句話顯然觸怒了黑影,臥室內的溫度陡然降低。
林煜瑟縮了一下:“冷唔……”
濕冷粗壯的黑霧熟練地鉆進齒關,將口腔堵得嚴嚴實實。
“乖乖,你還是沒搞清楚狀況,我就是他,他就是我。”黑影粗暴地將他摁倒在床上,陰惻惻道,“我可以對你做任何想做的事。”
黑色觸手撤出口腔,轉而急躁地撕扯著白色浴袍。
林煜微微一笑:“是嗎?”
下一秒,他咬破舌尖,一口舌尖血兜頭噴下。
黑影悶哼一聲,束縛他的觸手也尖叫著退了回去。
林煜眼疾手快地抓住床頭柜子上的水杯摔破,用破碎的杯口狠狠劃開手臂。
鮮血瞬間流出來,混沌的大腦也更清醒了,他迅速扔了杯子,雙手抹上血,起身撲向黑影。
黑影下意識閃躲,但見他即將跌下床,又本能地一把接住了他。
涂滿鮮血的雙手按在黑影背后,黑影發出痛苦的嘶吼,卻仍舍不得推開抱著自己的人。
這是乖乖第一次主動擁抱它,不是擁抱披著人皮的他,而是擁抱這樣形態的它……
“你知道嗎,我本來是想和你同歸于盡的,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林煜伏在它耳畔輕聲說,“就算我死,也會死得遠遠的,讓你永遠都找不到我。”
“不”黑影抬起扭曲的大手想要回抱他,“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話還沒說完,黑影已經不能維持住人形,消散成一團團的黑霧。
林煜來不及穿衣服,匆匆拿下掛在架子上的羽絨服披上,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
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也是他最后的機會。
如影隨形的黑霧頻頻纏住他,又被他的血逼退,如此反復下他終于順利跑到大門口。
別墅大門轟然打開,新鮮空氣撲面而來,林煜一手緊握流血的手臂,拖著虛軟的腳步踉蹌著往另一條路上走。
他的腦袋像是被一把鐵錘重重敲打,眼前一陣陣發黑,但他不敢停下腳步,直到遇到一輛出租車。
“去……去林家……”林煜坐進車里,強撐著最后一絲意識報出地名,然后用帶血的手心握住胸前的靈玉。
靈玉發出詭異的亮光,同一時刻,遠在林家的林父終于定位了兒子的位置。
“找到了。”林正揚稍稍松開皺成川字的眉頭,神色依舊凝重。
“在哪里?”林佑謙急急上前一步,“他怎麼樣了?”
林正揚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沉聲道:“退開。
”
話音落地,他單膝跪地在祖宗畫像前畫下一個陣法,隨即單手拍向陣法中心注入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