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沉微微一笑:“那你脫掉衣服,乖乖爬上床去睡覺。”
“好吧……”林煜妥協,有氣無力地起身。
賀沉幫他從床上拿下睡衣:“就在這換?”
林煜接過睡衣,往浴室方向走:“我去浴室里換。”
“嘖……”賀沉眸色微沉,目送那道清瘦的背影走進浴室。
又不是沒看過,至于換個衣服都躲著他嗎?
這一覺,林煜睡到了天黑才醒來。
他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子,猝不及防撞進一雙黑沉的眼眸里。
天色昏暗,賀沉就這樣站在他的床邊,不知看了他多久。
意識尚未完全清醒,他試圖分辨漆黑的眸底洶涌翻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頭頂的燈卻亮了起來。
“醒了?”賀沉抬手摸摸他的額發,語氣輕柔,“頭還疼不疼了?”
仍是那雙溫柔好看的眼睛,好像剛才的一剎那只是他的錯覺。
林煜閉了閉眼眸,小聲回道:“不疼了。”
“那就好。”賀沉放下手,走到桌前兌了一杯溫水,“喝點水。”
林煜裹著被子坐起來,接過水杯喝了一口,忍不住問道:“你剛才站在我床邊做什麼?”
“沒什麼。”賀沉神情自然,“我有點擔心你,所以想看看你醒了沒。”
林煜信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賀沉看著他:“周崇的事,你打算怎麼解決?”
林煜沉默了幾秒,回道:“交給警察叔叔解決。”
賀沉微一挑眉:“報警?”
“周崇年紀這麼小,沒和誰有過深仇大恨,既不是情殺也不是仇殺。”林煜抬起眼眸回望他,“兇手用上分尸這種極端殘忍的手段,有用的器官也全都被挖掉了,很大可能是……”
賀沉的神色凝重起來:“碰到了販賣器官的犯罪團伙。
”
“沒錯。”握住水杯的手指不自覺用力,林煜語氣低冷,“這種大案子,不會是孤案。”
賀沉微一沉吟道:“那我們報警時,應該怎麼說?”
“雖然我沒看見兇手,但我從周崇的記憶里,看到了他最后去的地方酒吧后街。”林煜將水杯遞還給他,“那條街沒有監控,但當時停了一輛車,只要那輛車里有黑匣子,就能找到線索了。”
魏書說弟弟和哥哥吵架后,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但其實那段時間里,周崇就一直睡在酒吧的倉庫。
為了減輕哥哥的負擔,他擠出時間去酒吧打工,但又害怕哥哥知道后會罵他,所以每次都偷偷去。
他本來是想等攢夠錢,就把那件哥哥最喜歡的生日禮物買回來,這樣也能趁機與哥哥和好。
他知道,哥哥永遠不會真的生他的氣,也不會舍得不要他。
然而,命運偏偏就是如此殘酷……
*
幸運的是,那輛停在酒吧后街的車,如實記錄下了周崇被一伙人迷暈帶走的過程。
林煜匿名給警方遞送了黑匣子,警方立即展開搜索調查。
這期間,他也利用林家的關系,將周政轉移到另一所醫院。
“以前怎麼從沒聽你提過這個孩子?”林正揚站在病床前,看著那張陌生的面孔。
“是室友的朋友,不算太熟。”林煜明白父親在疑惑什麼,主動解釋道,“他是孤兒,弟弟又失蹤了,家里情況比較困難。”
“原來如此……”林正揚嘆了一口氣,又望向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道,“阿煜,你打小就心地善良,但父親也告訴過你,這世上可憐的人實在太多,每個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
”
“我知道,父親。”林煜目光平靜,
“所以,我正在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父子二人對視片刻,最終還是林正揚先移開目光,問起了另一個問題:“這段時間,你有沒有再……夢見那孽畜?”
林煜脊背一僵,眉心擰了起來。
自從知道周崇出事后,他整個心思都撲到了這件事上,再加上那東西沒再出現過,自己差點忘了它的存在。
“那孽畜又開始興風作浪了?”林正揚見兒子神色不對,語速急了起來,“不是說那個叫賀沉的孩子能克那孽畜?”
林煜在心中衡量一番,最終選擇說出實情:“那東西……已經凝出實體了。”
他被那東西糾纏了十多年,林家沒有任何人能幫他脫離噩夢。
但如今那東西凝出實體,也許父親會有辦法,至少能保護賀沉不受傷害。
“你說什麼?”林正揚臉色大變,一把握住兒子的胳膊,“什麼時候的事?”
林煜吃痛,不由往后躲了一下。
林正揚意識到自己用了太大力氣,連忙松開手,語氣焦急地追問道:“阿煜,到底是怎麼回事?”
“您先別急。”林煜神情冷靜,“至少我現在還好好地站在這里。”
隨后,他將萬圣節前夜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當然省略了那東西對他的胡作非為。
但因為這一重要省略,有些事就說不通了。
“那孽畜為何會上一個普通人的身?”林正揚臉色極為難看,“它纏著你究竟是要做什麼?”
林煜抿了抿唇,一時無言以對。
他總不能告訴父親,那東西瘋狂偏執地將他劃為它的所屬物,一逮到他就又親又咬又舔,像是要將他全身都打上自己的標記。
“過去那孽畜躲躲藏藏,縮在你的夢里,我們奈何不了它。”林家家主向來泰然沉穩的眼神變得狠厲,“但如今它凝出實體,我定然不付一切代價,要它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