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秒后,成型的黑霧四散開來,漸漸變成透明的水汽。
“呼……”林煜驚喘著從夢中醒來。
劫后余生,他努力地呼吸新鮮空氣,好半天才緩過神,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還在床上。
按下床頭開關,雪亮的燈光下,他垂眸看了一眼,連睡袍都好好地穿在身上。
什麼情況?難道他做了一個夢中夢?
林煜有些茫然地坐在床上,口腔里后知后覺傳來一陣刺痛。
吐出一小截嫣紅的舌尖,他舔了舔干燥的上唇,確認刺痛來自舌頭。
不對,他以前也在夢里咬過舌頭,但從來沒反應到現實世界里,為什麼這次真的咬破了舌尖?
可假如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那他為什麼會躺在床上醒來?
想來想去怎麼也想不明白,林煜一臉煩躁地起身下床,準備去洗掉一身的熱汗。
下一秒,夢中浴室里的場景以及那東西瘋了似的“你是我的”一起闖入腦海,令他生生頓住了腳步。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萬一他還是在做夢……
想到這里,林煜調轉方向,坐到了桌子前。
這一夜,他是不會再睡了。
*
“咚咚咚”,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蒼白到浮現出青血管的眼皮底下微微動了動,漆黑茂密的眼睫緩緩掀開,露出一雙睡意朦朧的鳳眸。
“我進來啦!”青梅擰開把手,一進門就發現她家小少爺正以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坐在椅子上,腦袋往后枕著椅背。
“咦?”青梅有點驚訝,“你起來了怎麼不下去吃早餐?”
“我……”林煜開口,發現自己嗓子啞了。
青梅望著他活動肩頸:“我的小少爺,你昨晚該不會是在椅子上睡的吧?”
林煜清了清喉嚨,正準備站起來,一陣頭暈眼花讓他又坐了回去。
“哎!”青梅連忙走過去,“你這是怎麼”
她的目光觸及修長玉白的脖頸,忽然瞪大了雙眼:“小少爺,你脖子怎麼了?”
林煜微微蹙了蹙眉:“什麼?”
“這里。”青梅比劃著頸側的位置,“有好大一塊紅斑,你是不是過敏了?”
林煜抬手摸了摸脖子,臉色一下子冷了。
他扶著椅背起身,腳步不太穩地走進浴室,偏過臉對著鏡子查看自己的頸側。
一塊鮮紅色的印記落在雪白無瑕的皮膚上,異常顯眼,又有種說不出的旖。旎。
林煜既驚且怒,一只手撐在洗手臺上,蔥白似的指尖用力揉搓著那東西留下的痕跡。
但林小少爺自幼被養得嬌皮嫩肉,哪里禁得住這樣粗暴的對待,一大塊皮膚都紅腫起來,看起來觸目驚心。
“天!你在干嘛?”青梅跟著走進浴室,急忙阻止他的動作,“快停下,過敏得擦藥不能硬撓呀小少爺!”
林煜沒過敏,他感冒了。
大概是一身冷汗坐在椅子上睡了半宿,又被夢里那東西狠狠嚇了一通,當天下午就發起了低燒。
林家上下登時亂成一鍋粥,林正揚親自診脈后,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
這會兒林煜意識是清醒的,只不過頭昏腦脹,咽喉腫痛,眼皮子也很重,躺在床上薄薄一片,連呼吸聲都不怎麼聽得見。
林正揚神色凝重地站在床前,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最終只是俯身給兒子掖好被角,轉身離開房間。
等林煜完全痊愈時,已經是暑期尾聲了。
如今是現代科技社會,天師世家自然也要跟上時代的發展,林氏一脈大隱隱于市,他們這些小輩都要讀書上大學。
天分高的林家人以驅邪捉鬼為主要任務,混個大學畢業證就行,天分低的就要努力讀書,爭取在其他領域給林氏爭光。
所以一年前林煜考上了A大,不過他學的是計算機專業,跟天師行業可以說是風馬牛不相及。
林正揚并沒有干涉他的選擇,只是仍然沒有放棄讓他測試靈力。
“東西都收拾好了?”林正揚坐在主位上,沉聲問道。
林煜小口小口喝著雞湯,聞言應聲道:“嗯,收拾好了。”
林正揚還是有點不放心:“靈玉戴好了沒?”
“戴好了。”林煜從衣領里拽出紅繩,露出一枚玉牌。
那玉牌成色極佳,溫潤清透,正反面都刻著極為復雜的符文,仔細看會發現里面沁著幾絲血色。
“好。”林正揚滿意地點了點頭,“只要有這玉在,什麼鬼祟都近不了你的身。”
林煜默默握緊了靈玉,感受著上面一點余溫。
不知道是不是這靈玉的作用,自從他生病后那東西就沒再出現了。
以前他的體質太弱,抵擋不住靈玉上的煞氣,如今年滿十八,父親又在玉牌上施加咒法,尋常鬼怪根本不敢靠近。
不過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唯一一件遺物,對他來說意義遠不止于驅邪避鬼。
*
A大開學報道第一天,驕陽似火。
林正揚身份特殊不便出面,家里司機將林煜連人帶行李送進宿舍里,這才離開。
A大規定大一新生必須住校,當初林正揚本想動用點特殊關系讓兒子出來自己住,再讓家里從小跟著他的人繼續照顧他。
但思前想后,以林煜的特殊體質,一個人出去住還不如住男生宿舍,畢竟十八九歲的年輕人正是陽氣旺盛的時候,一群男生聚集在一起,什麼妖邪鬼怪都得怯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