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被人幕后操控,還是面前這位唯一不動的游客就是操控者?
越金儃保持冷靜,一邊思考,一邊禮貌地稱贊:“看你手機,真好看。”
游客裂嘴一笑,他兩頰的肌肉并沒有因為笑容被牽扯向上擠壓,他裂開嘴笑著,像是一個塑料袋被扯開,皮肉單純的朝兩邊裂開,不帶絲毫情感。
“謝謝,我……”
“小心!”越金儃猛地出聲高喊!
越金儃看到,游客背后,那一直被拍攝著的旋轉飛椅,終于徹底斷裂,連帶著中間的柱子,一起朝著眾人砸了過來!
越金儃眼前只看到一個巨大的黑影,朝著自己當頭砸下,那個黑影還帶著哭腔大喊:
“對不起……”
是那個抓著繩子不松手、被旋轉飛椅甩飛的灰兔子售票員!
越金儃快速向后側跑。
游客們頓時慌亂,都開始逃竄,擁擠的人群推擠著,越金儃根本跑不了多遠,反而被人故意絆倒了。
越金儃只好蹲下,用手臂架在胸口前,護住胸腔,然后被人群一起擠著倒在地上。
頭頂上,灰兔子當頭砸下,身后伴隨著更大的柱子的黑影也砸了下來。
“對不起……”
越金儃感到了全身被碾壓到骨頭碎裂的劇痛,意識痛到模糊之際,依然聽到灰兔子在道歉。
他為什麼要道歉?
而且這道歉為什麼聽起來帶著喜悅?
越金儃意識越來越模糊,就在最后的混沌之際,他聽到了灰兔子的聲音越來越近。
臉上有冰涼的呼吸撲在臉上,越金儃隱隱約約聽到灰兔子的聲音近在面前。
“對不起……”越金儃緊閉著雙眼,皺著眉頭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痛苦,灰兔子觀察著越金儃的神情,笑了。
“嘻嘻!”
“這一次,不是預言哦,滋滋~”
越金儃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
所有的聲音都聽不見,所有的畫面也都看不見了。
.
“我就是我,我自己就是我自己。”
面對著黑兔子售票員的考驗,荊戊不假思索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就算面前有無數個“荊戊”又如何,這些軀殼就算他都可以進入又如何。
荊戊不是這里面的任何一個,他依然是他自己。
“你是誰?”黑兔子售票員又問。
荊戊毫不猶豫:“荊戊,我是荊戊。”
當他說出自己的名字,冥冥之中,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荊戊自己的身體傳來,把荊戊從不同的軀殼中吸了回去。
荊戊有一種從天邊墜落的感覺。
但是他墜落的沒有落地,而是跌落到了一張軟綿綿的大床上,仿佛在外辛苦許久后,終于回到了家里。回到家的那一刻,甩掉所有包袱與煩惱往床上一摔。
啊!幸福!
荊戊睜開眼睛。
他感受到了熟悉而安心的感覺,他低頭,看到了自己的雙手。
是現在的,實在的,荊戊的雙手。
荊戊,回來了。
“恭喜你,答對了。”黑兔子售票員的態度依然溫和有禮,笑著對荊戊揮手告別:
“歡迎你下次再來。”
就這麼簡單?
黑兔子售票員說完就消失了,同時一起消失的,還有旋轉木馬上所有的荊戊的軀殼。
當那些軀殼消失的一剎那,荊戊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仿佛自己的一部分也消失了。
荊戊皺了皺眉,全身有種不舒適的感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荊戊順利離開了旋轉木馬的區域,沒有任何阻攔,但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旋轉木馬上神魂分離的感覺太強烈,仿佛是對方準備的大招,但是自己逃脫以后,黑兔子竟然沒有任何仇恨?就這麼讓他離開了?
荊戊總感覺有詐騙。
腦海里好像模模糊糊,忘掉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荊戊不住地回頭看旋轉木馬。
旋轉木馬熄滅了燈光,停止了音樂,低調的隱匿進了黑暗,越走越遠后,看得不再清楚。
直到荊戊不知不覺走到了旋轉飛椅的范圍,他的眼前,旋轉木馬所在的位置變成了一片黑暗。
耳畔傳來一個溫馨的提示:“對不起,請買票。”
荊戊猛地一驚,回過頭看,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灰兔子售票員。
他看到了灰兔子身后的旋轉飛椅。
老舊,斑駁,破破爛爛,旋轉時飛得吱嘎吱嘎,儼然零件老化得退休了。
這是第一次,荊戊沒有門票也沒有觸碰到售票員就能看到游戲設施的“真面目”。
這樣的變化讓荊戊越發警惕,不再用障眼法,說明對方換了新的招數來對付自己。
“你們的門票是什麼?”
“對不起,我們的門票有點貴,是一個人。”灰兔子售票員說著,往旋轉飛椅上一指。“你,或者,他。”
荊戊順著灰兔子售票員往旋轉飛椅的方向看過去。
他看到一個人,坐在旋轉飛椅上。
那個人抬頭看向自己,動了動嘴唇,遠遠地在朝自己說著什麼。
那個人穿著熟悉的衣服,胸前還背著熟悉的背包,荊戊不用打開背包,就知道里面還有一只熟悉的黑貓。
這個人,是越金儃。
荊戊不敢置信:“假的吧,越金儃那麼厲害怎麼可能被你抓到?”
灰兔子售票員微微一笑:“不如我們先嘗試一下。”
說完他一揮手,只見旋轉飛椅上的越金儃“嗖——”的一聲化作天邊的一道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