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獨看這些露在表面的文件內容,誰也看不出動物園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動物的本質。
荊戊低頭翻閱著一份看起來有些詭異的文件,是關于投喂給猛獸區的飼料情況。
猛獸區的所有動物的飼料都是以“兔子”來喂養的,喂養猛虎一餐三只兔子,喂養蟒蛇一餐一只兔子,喂養猩猩還是兔子?
什麼時候兔子成猩猩食譜上的獵物了?
而且以蟒蛇的食量和飲食習慣,一餐要麼不吃要麼吃巨多可以扛很久,這里的飼料使用情況也不對勁。老虎更別提了,兔子給它們塞牙縫都不夠。
所以這里的兔子到底指的是什麼?
荊戊差點被當成“兔子”,但是當時他的情況是被關在展示館里觀察和馴化,明顯不是用來喂養動物的飼料。一直到后面砸場子了,各個猛獸被放出來,荊戊才被動物們追殺。
在自己之前,那些猛獸吃得到底是什麼兔子,這個問題荊戊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小越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需要荊戊自己去尋找和發現。
荊戊放下資料,剛一抬頭,突然發現墻壁上、文件柜里各個鏡面上的動物齊齊扭頭過去,恢復本來的位置和角度。
鏡面上的動物,似乎都是活得。
荊戊并不感到意外。
剛剛他低頭看文件時就發現了來自四面八方的視線,只是視線里沒有惡意或者殺心,只有尋常的好奇和探究,所以荊戊并沒有過于警惕。
動物園歸他了,辦公室歸他,辦公室的這些鏡子和鏡子里的動物通通屬于他。
對于自己的財產和屬下,荊戊向來很有寬容之心。
“小寶貝,問一下你后面還有沒有其他寶貝?”荊戊走到文件柜前,輕輕敲了敲其中一面畫著金絲猴的鏡子。
金絲猴原本是看向對面,只有一個側臉,荊戊輕輕敲了敲空白的鏡面后,金絲猴一扭頭,沖荊戊齜牙做了個鬼臉,就是不回答。
荊戊:“想吃桃子還是香蕉,下次給你帶。”
金絲猴活潑的眨眨眼,用兩只爪子比劃了一個圓圈,意思是吃桃子。
荊戊點點頭:“好,出去就給你買。”
金絲猴快樂地裂開嘴笑了,不再猶豫,主動往旁邊帶動著柜門打開。
不出荊戊所料,文件柜后面果然還有另一個世界。
一個類似實驗室陳列室的世界。
文件柜后的空間并不大,是一個長方形的空間,沒有太多家具。
它更像是一個陳列收藏的展示區,墻壁是整面的巨大玻璃鏡,讓荊戊忍不住想到自己當時被關起來的那個玻璃兔子穴。
整面墻的玻璃鏡下,是一整面用琥珀一樣的透明方塊砌成的展示墻。
方塊既像水晶又像冰塊,中間凍結著各種各樣的肢塊。
不是動物的,全部都是人類的。
這些斷手斷腳眼球頭顱等肢體,被凍在冰塊中,又被上下左右的玻璃墻壁互相照射,一時間顯得四面八方全是殘肢斷臂,帶著一種詭異又驚悚的美感。
荊戊感覺自己仿佛是被殘肢斷臂淹沒了。
他冷靜了一下,不再多看,才能收攏心思繼續往深處行走。
一邊走,一邊觀察冰塊里的肢塊。
荊戊甚至覺得這些人類的肢塊看起來有些眼熟。
直到他走進陳列室,順著這一面展示墻往里面,走到了最深處。
荊戊停下了腳步。
他站在一個巨大的試驗管面前,看到了里面的完成品。
這根等身高的試驗管是圓柱狀,里面充斥著藍色的液體,浸泡著一具慘白的人體。
人體肌膚慘白中隱約能看到下面泛著藍色的靜脈,帶著死氣的冷意,沒有絲毫生機。
這樣的人體,荊戊曾經在怪奇植物園里看到過。
在找到最后那塊藏人的試驗田之前,荊戊路過一個水培花房,那個水培花房有各式各樣的玻璃器皿。
在玻璃器皿里,裝著各種各樣的水培植物。那些植物,無一例外都有共同的孕育體——人體。
荊戊還記得,那些人體無一例外的都是這樣,慘白泛著青色,渾身死氣。
只不過,這一具尸體是荊戊最熟悉的面孔——越金儃。
盡頭的這一面墻,并排放著一整排類似的巨大試管。
每根試管里面都漂浮著一具“越金儃”,荊戊特意數了數,一共有七根巨型試管。
但是加上試管背后的玻璃鏡的反射,就是十四根。
左右不同角度,上下的天花板和地面的玻璃鏡的反射,就變成了無數根。
他們所有人都睜著死灰色的眼睛,漂浮在藍色的液體中緩緩旋轉,眼睛跟著旋轉,仿佛在圍繞著荊戊,兜著圈三百六十度地進行圍觀。
荊戊背后一陣陣的涼意,突然感覺自己反倒像是被關在試管里的人體,周圍旋轉的尸體才是正圍繞著他行走觀察的實驗者。
“喵——”黑貓月牙及時的提醒聲,如同醍醐灌頂,讓荊戊及時清醒過來。
他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背后冰冷一片。
剛剛的一陣恍惚,讓荊戊不知不覺濕透了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