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半側躺著,仿佛陷入了沉睡,身上不著一縷,一半身體陷入石頭里,另一半身體在石頭外蒙上了一層灰白色,仿佛已經石化了。
這個男人,正是荊戊想要尋找的夏雷。
夏雷已經變成了化石?死了?
荊戊的臉色一沉。
而且這一個夏雷,是沒有穿衣服的。
荊戊再次想到了之前的懷疑。
越金儃和夏雷失蹤的時候,應該都是全身□□的。他們突兀的消失,只留下一地的衣服,越金儃的衣服在自己的背包里,夏雷的衣服在自己身上穿著。
展館里這個重新出現的越金儃,又是從哪里來的衣服?哪里來的月子孕婦披肩?
荊戊輕輕嘆息一聲,手隔著玻璃,撫摸著那個痕跡化石。
還好看到這一幕的不是胡波。
“你離我那麼遠做什麼?”越金儃的聲音在遠處幽幽響起,“怕我嗎?”
荊戊抬頭,與假越金儃四目相對。
對方明明知道自己會暴露,還故意把他往深處引,引他親眼看到真相,除了想殺人滅口,荊戊不作其他猜想。
“我如果怕你,怎麼會一直跟著你進來。”荊戊也幽幽地說著,松開手,再次跟上越金儃的腳步。
此時,兩人對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
荊戊知道越金儃是假的,而假越金儃也知道荊戊知道自己是假的。
可是沒有說明白,故意沒有挑破最后這一層,仿佛這樣才能維系這可憐的平衡。
展館的最深處,有兩排展示柜。
一排是琥珀,一排是蟲蛻。
越金儃走到蟲蛻的那邊,入迷的欣賞著各色蟲蛻,荊戊站在對面的琥珀展示墻,欣賞著各種琥珀。
琥珀是一種很美麗又恨殘酷的意外。
樹上的樹脂意外滴落在小蟲身上,一起在地下掩埋千萬年,最后形成這樣一枚栩栩如生保持著小蟲生前動態的琥珀。
對小蟲而言,突如其來的死亡顯然是絕望而無助的,對觀賞者而言,卻只覺得好看和不好看。
面前的展示墻里,琥珀里有著各種巨大的昆蟲。
豆娘,蜻蜓,蜘蛛,獵蝽等等,而它們除了巨大,還有另一個特點——都有一顆美麗的頭顱,一顆人的頭顱。
荊戊不知道是怪奇植物園的昆蟲就是長這種奇怪模樣,與之前的人形巨蟲一樣,還是被人為的合成制作的。
荊戊只感覺,這樣的結合怪奇而詭異。
“知道什麼是蛻嗎?”
身后,越金儃突然語氣幽幽地主動開腔。
荊戊:“蟬蛻?”
“不單單有蟬蛻,還有人蛻。”越金儃陰森森地笑了,笑聲在空蕩蕩的展館回蕩,帶著一股涼颼颼的冷意。
“把人的皮剝下來,就是人蛻。其他人穿上這種人蛻,就能變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他緩緩地,一字一句的說著,轉過身,朝荊戊一步步走過來。
“人蛻可不像是動物,只有皮囊。人蛻是活的,能看到他的記憶,看到他的感情,看到他不為人知的秘密,看到他內心深處可望不可即的渴望。”
荊戊冷眼看著,正要說什麼,頭頂上突然有一股棕黃色的樹脂朝荊戊盆潑而下!
黏糊糊的樹脂沉重的讓荊戊無法擺脫,抬起手臂都顯得困難。
而頭頂潑下來的樹脂瀑布一般,越潑越多,他越陷越深。
越金儃走到荊戊面前,露出了興奮的笑容:“成為我最美的收藏吧,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
”
荊戊突然想到了自己身后展示墻上的琥珀,或許那些小蟲子在臨死前,也曾經像他一樣掙扎過?
荊戊的眼神努力往后飄,越金儃似乎猜到了他的所想,也看向了展示墻上的琥珀,輕聲發出魔鬼的誘惑:“別掙扎了,放棄吧,擺出最美的表情,最美的姿態,永遠的展示出你的美貌。”
荊戊真放棄了掙扎,任由樹脂淹沒了自己,只是帶著不甘心的眼神質問越金儃:
“你到底是誰?”
“我是越金儃啊,你不認識我了嗎?”越金儃的嘴巴一張一合,隔著樹脂,聲音直接出現在荊戊的腦海里。
接著不斷地回蕩,如同魔音灌耳般的重復:
“我是越金儃啊……”
“我是越金儃啊……”
“我是越金儃啊……”
腦海里不斷地回蕩著這個聲音,逐漸侵占了荊戊的整個大腦。
荊戊不再動作,樹脂終于將他徹底覆蓋,徹底包裹。
樹脂開始快速的變得堅硬,逐漸成型。
假越金儃迫不及待伸出手,隔著琥珀癡迷地去撫摸荊戊的面龐:“我的寶貝——”
荊戊突然一巴掌扇過去,正中假越金儃的臉:
“我是你大爺!”
假越金儃被扇的腦瓜子嗡嗡的。
他捂著臉急忙跳開,就看到荊戊破開琥珀扇了自己耳光的手一反手,把琥珀從中間撕成了兩半。
看著荊戊直接撕破琥珀,從開始凝固的琥珀中活著走了出來,假越金儃不可思議:“你竟然沒事?”
“你都沒死我怎麼會有事。” 荊戊撕破琥珀后,手套上還是沾染了不少還沒凝固的樹脂,黏糊糊的感覺讓他心里十分不爽,說話的語氣也粗魯了許多。
“你給我吃了什麼!”假越金儃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