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密閉的空間,打開門的剎那,一陣陰風吹過,吹得符紙嘩嘩作響,仿佛是看不見的幽靈在歡迎新人的到來。
謝斐依然走在最前面,拉開椅子坐下然后看著其他人。
眼看大家各自朝著自己的位置走過去,荊戊有些尷尬了,他不知道老奶奶的位置在哪里。
但是山人自有妙計,荊戊頂著老奶奶的臉,陰陽怪氣地對著跟自己搭話過的雙胞胎少女倚老賣老:
“還不伺候奶奶就座?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笨手笨腳的。”
少女咬著銀牙,就要開罵,被身邊的姐姐冷冷掃了一眼,走上前,恨恨地把謝斐右手側的椅子拉開。
因為不滿,動作大的仿佛在發泄情緒,吱嘎吱嘎地在地面摩擦出劇烈的聲音。
荊戊大大咧咧走過去坐了下來,還不忘點評兩句:“態度太差,現在的年輕人,真不懂孝順,也不知爸媽怎麼教的。”
連著父母都問候了,眼看著雙胞胎兩姐妹一起要爆發,謝斐開口:“莫老,少說兩句吧。”
荊戊把行李箱放在自己身邊:“行,那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閉嘴,我也懶得搭理那些沒素質的人。”
雙胞胎:“……”
到底是誰沒素質?
鴨舌帽仿佛也受到啟發,突然撞了一下中年大叔,啞著嗓子道:“不許搶我座位。”
一直笑瞇瞇的大叔愣了一下,眼里閃過一絲陰霾,但還是保持笑容:“小伙子開玩笑呢,按上次的排名你座位也就在我上面一位,哪值得我去搶。”
鴨舌帽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坐在了大叔的右手側。
會議桌很大。
謝斐坐在最上位,右手側是荊戊,左手側是鴨舌帽。
鴨舌帽旁邊是喝茶大叔,正對著的是雙胞胎里高冷的姐姐,最末尾的是雙胞胎里刁蠻的妹妹。
七個人彼此間隔的距離很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聽起來似乎跟上一次的某個排名有關系。
會議桌遠處看只是一團黑,坐在面前才發現,桌面上斑斑駁駁殘留著許多污漬,一團一團的,看起來像是某種濃稠的液體。
荊戊用手在桌子邊緣一摸,摸到桌下一道道溝壑,順著溝壑撫摸,發現這溝壑像是人生生用手指刨出來的。
謝斐巡視一圈,滿意地看著所有人落座,從公文包里取出一個牌子,一只文具盒和一疊本子。
他把牌子放在面前,上面儼然是“作者寫作訓練營”。
荊戊:???
一群人搞得如此神秘,氣氛都烘托到這里了,你告訴我是寫作訓練營?
謝斐打開文具盒,把筆盒本子派發給大家,自己手里拿著一支紅色的鋼筆和一個紅色封面的本子。
他的公文包仿佛一個文具百寶箱,又掏出一個沙漏放在桌上。
“截稿時間,是兩個小時。”
謝斐把沙漏顛倒,沙漏里是少有的深紅色沙子,當它緩緩流淌時,莫名的像是血液流了下來。
謝斐臉上帶著一種虔誠的表情,語氣沉靜而悠長,仿佛是在唱對信仰的贊歌。
“在截稿時間到來之前,請寫出你的故事。”
“噩夢筆仙會挑出最差的那個故事,讓它走到現實。”
“不要讓噩夢吞沒你自己,各位創作者們,開始吧!”
荊戊正在無語還真是寫故事時,每個人面前的蠟燭,突然無火自燃。
慘白的火焰中,有淡淡的香味開始飄蕩,蠟燭的煙火帶著詭異的黑色。
荊戊腦子里突然冒出詭異的想法,這樣的氛圍,這樣詭異的蠟燭,適合國產片,最后以一場幻覺或者是中毒結尾。
沒管荊戊怎麼想,七個人開始奮筆疾書。
蠟燭的煙霧詭異的濃厚,很快彌漫了室內,讓還算寬敞的會議室被帶著奇異香味的煙霧籠罩了起來,連桌子對面的人都看得不太清楚。
荊戊甩了甩手上的鋼筆,看似普通的鋼筆,寫出來的是紅色的字跡,帶著淡淡的腥味。
而分發的紙張不白,泛著黃色,紙張細膩,撫摸起來有溫潤的肌理感。
鋼筆一筆一筆落在紙上,寫下一個個帶著血紅色的字體,就仿佛是刑罰刻在人肌膚上的烙印。
荊戊甚至聽到,耳邊開始有女子的哭泣聲縈繞著,再一聽時,這個哭泣聲又變成了男人的聲音。
再一聽,怎麼還像是自己剛解決的那個冒充老奶奶的瘦小男人的聲音?
他的臉側突然一片冰涼,感受到了某種視線從身側投來。
荊戊頭也不轉,直接道:“來都來了,乖孫給奶奶捏捏肩。”
空氣驟然一靜,煙霧彌漫中,某種冷意漸漸退散。
剛剛短暫的分心停頓,荊戊手上的鋼筆在紙上的位置多停留了一瞬,紙張便破損了一處,開始往外滲出黑色的血液。
荊戊稍一思索,便已經看到有人寫完之后舉起手示意交卷了。
荊戊低頭,奮筆疾書寫下自己的故事。
寫完之后,正好沙漏里的最后一滴紅色落下。
剛剛寫完,所有的字跡快速地滲透進入紙張里,只留下刀疤一樣的痕跡證明這里曾經被寫過字跡。
謝斐手里的紅色鋼筆站在空中,在那本紅色封面的紙張上不斷地批閱著什麼,動作極其劇烈,情緒極其激昂,讓荊戊仿佛看到了給自家學渣熊孩子輔導作業的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