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呼吸聲、心跳聲、少年叫他的聲音。

“哥, 是我。”

江麟一步步走向他, 直到距離半米停住腳，“哥, 你不轉身看看我嗎？”

江麒緩緩轉過身, 烏黑瞳孔外圈的融金細線微微閃光。

他俯視著江麟的臉龐, 遲遲沒有動作。

“怎麼了，認不出來了嗎？”

江麟牽起他的手, 讓他的掌心貼著自己的臉頰, “感覺到了嗎？不是幻覺, 不是幻聽，是真實的我。”

“……江麟，”江麒終于上前一步, 抱緊眼前的人, “江麟, 我找不到你, 你去哪了？”

他沙啞地說：“別這樣嚇我, 好嗎？”

江麟輕輕撫摸著他的背，安撫地說：“我就在這里，別怕。”

江麒稍稍松開一些, 單手攬著江麟的腰, 另一只手托起他的臉頰, 低下頭與他額間相抵，“江麟，有源核，給你。”

江麟‘看’到了江麒剛剛捕獲的那團源核。

他現在需要源核補一補匱乏的精神海，沒有推辭謙讓，直接吞噬了它。

狂暴的黑暗潮水褪去，理智重回大腦，江麒想起了一切。

他低聲說：“江麟，我吞噬了很多源核，我失控了。”

“沒關系，你現在清醒了。”

“對不起，我沒能救下你爸，他和異變體一起變成了白砂。”

江麟喉頭發酸，啞聲道：“沒關系。”

有液體滴落到江麒的指尖，他心中一顫，“江麟，你哭了。”

“沒有。”

江麒后退半步，雙手捧起江麟的臉龐，垂眸注視著他的眼睛。

江麟漆黑的眼瞳蒙著水光，發紅的眼眶溢滿了淚水，淚珠順著臉頰無聲滑落，浸濕江麒的手掌。

這是江麒第一次見到他哭，心臟一陣陣緊縮，“江麟，別哭。”

江麟可以在外人面前、在艾薩克面前維持冷靜，隱藏脆弱的情緒。

但是到了這一刻，喚回江麒的理性后，他一直壓抑著的情緒終于傾瀉而出。

“沒有，”江麟無聲地吸著氣，極力控制自己，但眼淚不聽使喚地流下來，嗓音都有些顫抖，“我沒有哭，我只是，只是，”

江麒將他按在胸膛，緊緊抱著他，低頭親吻他的額發。

江麟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盡快恢復平靜。

過了一小會兒，江麒聽見他的聲音悶悶地從胸膛里傳出來，“哥，我知道的，生離死別是遲早的事。早在幾個月前，我就已經調整好心態了，我只是有點措手不及。”

“我沒事了，”江麟仰起臉，“哥，我們走吧。”

“你想去哪里？”江麒問。

江麟整了整思緒，回答：“去西北荒漠的靈均市，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吞噬更多的源核，直到【言靈】升級。”

江麒將他從懷里放開，“好。”

一身黑衣的高大身影披著夜色緩緩接近，在十米之外站定腳步，融在黑暗中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

江麒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握住江麟的手：“走吧。”

“江麟。”

嘶啞的聲音從身后的黑暗里飄過來。

江麟腳步一頓，“哥，等我幾分鐘，我要跟他說幾句話。”

江麒問：“他是誰？”

江麟：“是一個同伴。”

“是很重要的人嗎？”

江麟毫不猶豫說：“你最重要。”

江麒點了下頭，松開他的手。

艾薩克的五感超乎常人，這樣的距離，每一個字他都聽得很清楚。

他的面容隱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什麼表情。

江麟站在三步之外，“艾薩克，你回去吧。”

“那你呢？”艾薩克走近兩步，眼底的偏執不加掩飾，“江麟，你是不是不打算回3023了？”

江麟平靜道：“我會回去。

”

艾薩克的視線緊緊地鎖定他，眉目間流露出一絲邪性的癲狂，“江麟，不要騙我，你真的會回去？”

“我真的會回去。”江麟說。

“……好，我信你。”

艾薩克抬起手想碰江麟，江麟后撤一步避開了，他的手臂在空中僵了兩秒，慢慢垂下來。

“你什麼時候回去？我等不了很久，”艾薩克說，“你知道我是個改造復制人，我的壽命很短，最多還有兩三年。”

“你會在這里停留多久？我回到新世界之后，能不能在死前等到你回來？”

“時空折疊點的特性之一，時間流速不一致。無論我在這里停留多久，無論我們返程穿過折疊點的時間相差多少年，最后我們都會同時抵達新世界，那里只過了幾十秒而已。”

江麟抬眼看他，眼周的微紅讓他的眼神顯出幾分柔軟，“艾薩克，當你踏出折疊點那一刻，就會看見我。”

艾薩克眼神晦暗不明，突然譏諷地笑了聲，“好，看來我死前一定能見到你，但你還沒有回答我，江麟，你會在這里停留多久？”

“你要陪著那個人多少年，才舍得離開？”

艾薩克微微俯身，逼視江麟的眼睛，“到時候你還記得我嗎？看得見我嗎？畢竟他是你最重要的至愛，而我只是一個不重要的同伴。”

說到最后，艾薩克覺得自己大概真的瘋了，滿含惡意地說：“是不是只要我殺了他，你就會跟我離開？”

啪！

艾薩克的臉被打偏過去。

江麟收回手，語氣森寒：“如果你懷有這樣的念頭，我現在就會殺了你。”

艾薩克慢慢轉過臉，笑起來：“好啊，現在殺了我，江麟，親手殺了我吧。

”

江麟抽出他背后的機槍，端槍指著他的胸口：“艾薩克，你確定嗎？”

“來，江麟，指著頭，打心臟我死不了，你忘了嗎？”

艾薩克握著槍管抵住自己的額頭，“我快瘋了，開槍吧，江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