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肢解的尸體,扭斷的頭顱。
滾落的頭顱就在一步之外,失去眼珠的扭曲面部朝著江麟,黑洞洞的眼眶溢滿猩紅血水。
粘稠溫熱的血還在流淌,尸體斷開的脖頸像泉眼,溢出的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向四周。
有個背影站在尸體旁,穿著的運動鞋踩在那灘血水里,鞋面浸透了,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目光觸及那背影的一剎那,江麟發動【言靈·支配】,脫口而出:“別動。”
隨即視線從下往上,從那雙染血的鞋一路掃視到背影的后腦。
“?!”
江麟目光陡然凝滯,一時間只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不太確定地往前走了兩步,繞到那一動不動的背影前方。
“……江麒?”
江麟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又靠近了一步,“江麒?”
手機燈光照射下,只見此人緩緩抬起臉來。
這張臉的每一寸輪廓都是江麟熟悉的弧度,但隱藏在俊美的人類皮囊之下,某種可怕的欲望正在涌動,從眼底無法掩飾地流露出來。
那是屬于上位捕獵者的神情,令人膽戰心驚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眼神。
江麟的心率飆到了一百五以上,來自靈魂的生存本能在催促他逃離這里。
但他沒有走,甚至結束了異能,像一只毫無防備的羔羊站在惡狼面前,輕聲問:“這是你干的嗎?”
在江麟出聲的這一刻,那種可怕的神情從江麒的臉上消失得干干凈凈。
分裂的靈與肉合二為一,他重新變回了江麟熟悉的模樣。
江麒抬起手,想撫摸江麟的側臉,但指尖剛碰到江麟的皮膚便留下一點殷紅的血跡。
他動作一頓,目光落在自己滿是血污的手掌,只得垂下手。
“不是我。”江麒說。
簡單的三個字,壓根沒什麼說服力。
血腥的現場,滿手���血,恐怖的神情——一切都指向令人心驚的可能性。
凌亂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汪汪汪!
警犬比人先到,四爪齊飛迅如閃電,飛奔到現場,沖兩人兇猛狂吠。
眾多荷槍實彈的刑警包圍了這里,強光手電筒啪地打開,雪白的強光將一切照射得無處遁形。
哪怕眾多刑警見多識廣,乍一看這血腥恐怖的現場,也不由心頭一驚,渾身寒毛倒立。
“不準動!舉起手!”
“放開人質——”
幾個刑警舉著槍緩緩接近,他們已經默認了江麒是犯罪嫌疑人,以為江麟是被挾持的人質,沒有輕舉妄動。
嫌疑人雖然兩手空空,但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刑警目睹了現場慘狀,此刻毫不懷疑嫌疑人可以在一秒內攥住人質的脖子生生扭斷!
江麒對周遭置若罔聞,一動不動注視著江麟,重復道:“不是我。”
“是誰?”江麟問。
他飆升的心率逐漸下降,混亂的大腦恢復冷靜,又瞥了眼那具肢解的尸體,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靜:“江麒,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江麒嗓音干澀,“我不確定我看到的是否為真。”
江麟:“是否為真,我會判斷。”
“隱形怪物。”江麒閉了閉眼,“是隱形怪物殺了他。”
人質轉移了嫌疑人的注意力!
幾個刑警彼此對視,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齊齊上前——
一人猛然從后抱住江麟的腰背,快速將人往后拖到幾米外。
兩個人高馬大的刑警挾住江麒,槍口抵著他的后背,急聲喝道:“不準動,放棄抵抗!再動我開槍了!”
咔噠一聲,鋼精手銬鎖住了江麒的雙手。
現場架燈,迅速拉起封鎖線,法醫、技偵、外勤刑警……荒廢破舊的爛尾樓人來人往。
“怎麼樣?查到死者身份了嗎?”
“太蹊蹺了,這明顯是遭到不同方向的巨力拉扯,導致人體瞬間四分五裂,但你看這里有人手印的痕跡……也就是說,如果是兇手親手干的,那至少得有五個人,握住受害人的頭顱和四肢,從五個方向同時拉扯。”
“找到了!這是前天夜里明溪區那起兇案的檔案記錄,你們看,受害人的死狀完全一樣,但他是在自己家里遇害,屬于密室殺人……”
警車鳴笛,一路疾馳。
半小時后,嘉蘭市公安局的審訊室里,江麟作為兇殺現場目擊者正在接受問詢。
“江麟,別害怕,”一位年紀比較大的女刑警倒了杯熱水,放在他面前,“你只需要將你進入建筑工地后的所見所聞如實說出,我們會保護你。”
“大約七點左右,我從菜市場買了涼菜,抄近道回家途徑建筑工地,當時……”江麟沒有任何隱瞞,如實道來,“……然后警察就來了。”
正在做筆錄的刑警筆尖一頓,“你認識嫌疑人?”
江麟握著溫熱的水杯,臉上沒什麼表情,“是。”
“什麼關系?”
“高中同學,我爸和他媽談過一段時間的戀愛。”
“你和他關系怎麼樣?”
“還行。”
“只是還行?”刑警審視著他,語氣咄咄逼人,“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撞見那種兇殺現場,沒有被嚇得腿軟,已經算是心理素質很好了,你怎麼還敢站嫌疑人面前,跟他聊天?你不怕?”
“我膽子大,”江麟平淡地說:“而且,我相信他不是兇手。
”
“為什麼?”
“沒有動機,你們應該在查他了吧。”江麟抬眸,毫不閃避地與刑警對視,“他有任何殺人的動機嗎?況且那具尸體的死狀,不像人類做的。